凌厉的箭雨遮天蔽日,一阵接着接一阵,挟着浓浓杀意直刺水面。
血红的花开在浑浊的水面,一个浪头打过来,花谢了,消失了,只有一浪浪的水花,不断击打着船舷。
耳边是人们惊惧的尖叫声,渡船剧烈地摇晃着,温鸾木木地看着吞噬掉他的那片水域,任凭慌乱的人群在她旁边挤来挤去。
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想不了了。
船身突然重重一顿,站在船边上的温鸾差点落水,她这才反应过来,渡船被逼重回码头了。
几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站在岸上,数艘舟船在河面一字排开,叶家的侍卫们拿着长长的竹竿,筛子筛网一样探寻河底。
叶家封锁了码头,要逐个查验所有船只上的人员。
尤其是温鸾乘坐的这条船。
叶家的老爷悲愤交加,“直到最后一刻还拼命往这里赶,他一定有不得不见的人!找,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有同伙儿。”管事的战战兢兢,“他和一个极美的女子昨天来过府里。”
“人呢!”
“没、没找到……”
“搜!搜!”
叶家的侍卫们一窝蜂冲进船舱,蛮横地拉扯着里面的女子,哭声惊叫声顿时充满船舱。
“这个是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踉踉跄跄被扯到前面,鬓发散乱,衣襟四敞,看样子应和搜查的人扭打过。
管事的摇摇头,“比她漂亮。”
“或许用了易容术。”叶老爷伸手在那女子脸上狠狠搓了几下,还没分辨出来是不是贴了□□,便有个壮汉疯了似地冲上来,“下流王八臭狗屎,放开我媳妇儿!”
他当然近不了叶老爷的身,早被侍卫拦下,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女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但面对满脸暴戾的叶老爷,几乎要架到脖子上的刀枪,人群,是死一样的寂静。
叶老爷已是快气疯了,太上皇死了,叶家失去最大的底牌,他都不知道回去如何跟老爷子交代!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与高晟同行的女子,把矛头指向京城那位,迫使那位与叶家谈条件,这样才能给叶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他才有可能成为叶家的下一任家主。
“把这船上所有的女人都绑起来,一个一个地审!”叶老爷语气暴躁,“还有码头上的人,整个镇子的人,统统不许走!封锁所有路口,老子就不信了,还抓不住你一个女的。”
温鸾也被拽了出来,她没有挣扎,仍然回头望着高晟落水的地方,叶家的人来来回回筛了好几遍了,仍然没有找到他的踪影。
他死了?还是逃了?
温鸾茫然不知所措。
“我看见她刚才伸手了。”有人小声说,“冲着你们追的那个人。”
或许是急于脱身,或许是想救自己的家人,他指着温鸾说:“我瞧得分明,她一直盯着那人看来着。”
温鸾慢慢回过头,眼神
木木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惊惶,淡漠得就像个局外人。
叶老爷诧异地上下打量温鸾两眼,刚要说话,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红的飞鱼服,闪着寒光的绣春刀,锦衣卫!
“没有官府的公文就敢封路,我道哪方神圣,原来是金陵叶家。”罗鹰环视一圈,问,“谁是主事的?”
叶老爷忍气上前,“你们来得正好,太上皇遇刺被害,凶手是……”
“太上皇?”罗鹰截断他的话,“你说太上皇?”
叶老爷怒气更盛,冷冷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睁着眼睛说瞎话,高晟前脚杀了太上皇,你们后脚就到,别把人当傻子。”
罗鹰目光霍地一闪,厉声喝道:“叶家作乱犯上,拿下!”
叶老爷大吃一惊,“好个锦衣卫,竟要包庇刺伤太上皇凶手。”说罢使劲一挥手,叶家的侍卫轰的一声团团护住几位主人,大有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架势。
罗鹰冷哼道:“既有太上皇的下落,理应立即上报朝廷,叶家隐瞒太上皇行踪,分明是包藏祸心,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你血口喷人!”
“太上皇和大周使臣团同时失踪,叶家是从何处找到了太上皇?使臣团的人又在哪里?叶家,与此案脱不了干系。”
“胡说!”
“还有这些人!”罗鹰不给叶家人辩解的机会,拿着马鞭虚空点点,“四五百之众,这还只是一部分,你们叶家无官
无职,护院的人数竟堪比藩王亲兵,是侍卫,还是私兵?”
叶老爷冷汗直流,忽意识到大事不妙,锦衣卫,不,该说京城的那位,竟要以此为由找叶家的麻烦。
不能被锦衣卫抓走,进了诏狱,还不是朝廷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些锦衣卫只有几十人,他们可是有五百多人。
叶老爷大喝一声,“高晟是锦衣卫指挥使,我看你们与此案也脱不了干系,来呀,把嫌犯拿下!”
只要抢先放出锦衣卫奉命刺杀太上皇的证据,京城那位也不得不向叶家低头,说不定还能迫使其退位,联合其他世家朝臣另立新君。
总是板着脸的罗鹰竟笑了下,“你们叶家,败就败在太自大。”
叶老爷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