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氣,大概又出現幻覺了。
已經來不及多想了,只剩這最後一題了,答完這題衝過剩下兩百米就是終點了,加油!
他喘著粗氣看了一眼答題卡,看完立馬鬆了一口氣,是一道物理題,他的長項,蔣憶幾乎是一秒就說出了答案:34oo赫茲。
緊接著他像離弦的箭一樣往終點衝去。
七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閃過,所有人都在喊他的名字,所有人都在為他加油。
蔣憶衝線的最後一秒,心裡只有一個感受,就是他可能要死了,因為喘不上氣了,旁邊蜂擁過來扶他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誰,他只知道他吐了一個人一身。
十分鐘後,蔣憶呼吸漸漸平穩,他靠在操場圍欄邊上緩緩睜開雙眼,發現四周全是眼睛在盯著他,他不禁坐直了身體,不確定地問:「你們幹嘛?」
史春語高興道:「兄弟,你幫我們一中拿了第一名耶!你真是太帥了!」
蔣憶不確定地看向龔喜,龔喜點了點頭,「是的,用時32分半,最好的成績。」
蔣憶鬆了一口氣,「那就好,總算是沒讓大家失望。」
6澤勾著蔣憶的肩膀說:「這次你可太給我們一中長臉了,那些說我們一中菜雞的人,現在連屁都不敢放。」
蔣憶舔了舔乾裂的嘴唇。
他這動作一出,面前突然多了好幾隻遞水的手,蔣憶有點受寵若驚,他確實很渴,嗓子眼兒都幹得快冒煙了。
他剛想說謝謝,低眸間卻掃見一雙熟悉的球鞋,白色,熟悉的牌子,他的心沉了一下。
他緩緩抬頭,目光划過熟悉的牛仔褲,熟悉的白色外套,最後落在一張久違的,輪廓分明的,清雋乾淨的臉上。
傅季寒站在人群之中,抿著唇,看著他,伸手遞來一瓶水。
第49章
蔣憶怔怔地接過傅季寒手裡的水,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這個人,心裡還在確定這是不是又是自己的幻覺。
6澤他們的注意力一開始都在蔣憶身上,根本沒想到他們的寒哥竟然這麼突然地就回來了。
「寒……」
所有人興奮得想開口尖叫的時候,傅季寒手指抵在唇邊「噓」了一聲,旁邊的人立刻會意地噤了聲,捂著嘴開心得直跺腳。
史春語從不遠處邊往這邊走邊說:「蔣憶,你也太噁心了,吐我一身,擦都擦不掉,我去,臭烘烘的你聞聞……寒哥?」
史春語說話間看見蔣憶身前立著一道熟悉的背影,他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繞到那道背影前面,「臥槽!真是寒哥!」
史春語上下仔細打量了傅季寒一番,又看看蔣憶,立刻揮臂開始驅趕周圍的人:「走走走,比賽還沒結束呢,咱們去看比賽。」
大家都知道史春語的意思,都很自覺地往後退,退到操場的另一頭,最後只留下蔣憶和傅季寒,一個坐著一個站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對方。
傅季寒走到蔣憶的面前蹲了下來,撈起他的一隻手,翻開,盯著被磨破皮的地方看了一會兒,從口袋掏出一小瓶碘伏消毒液往傷口處噴灑,噴完輕輕朝傷口處吹了吹,隨後又掏出一個創可貼,小心翼翼地貼上。
蔣憶的目光全程焦灼在傅季寒的臉上,根本無暇注意自己的傷口。
傅季寒處理完後,抬眸問蔣憶:「還疼麼?」
熟悉的低磁的聲音響起,蔣憶仿佛一下子從去年車禍那天被生生拽到了當前,中間近半年痛苦的日子一瞬間仿佛全消失了。
時間像一根線一樣,斷了一截,又無縫銜接到了前面,中間抹去的部分,顯得那樣無足輕重。
傅季寒被蔣憶冗長的沉默和灼灼的目光攪得內心一團亂。
他醒來後,父親說他昏迷了五個多月,在這五個多月的日子裡,一直有一個叫蔣憶的男孩守在他身邊,不分日夜,不舍一天。
他迫不及待地趕到學校,他想見他。
記憶還停留在他們說分手的那天,他不想分手。
人聲鼎沸的操場上,他看見了他,他心裡的那個人正被萬眾矚目,在為整個學校的榮譽拼命奔跑在漫長的賽道上。
這是他喜歡的人啊,那樣瘦弱,卻又那樣強大。
他摔倒的那一刻,他心疼到模糊了眼睛。
現在,這個人身披著整個學校的榮譽,那麼閃耀地坐在他面前,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滿含深情,滿是思念,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他的心跳又開始失控了……
傅季寒喉結滾了滾,哽下一口唾液,沉聲說:「你再這樣看著我,我又要忍不住……」
他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人就朝他撲了過來。
傅季寒被蔣憶抱了一個滿懷。
緊接著脖子處的衣領就被眼淚浸濕了。
傅季寒收緊雙臂,緊緊回抱住蔣憶,眼淚也不自覺地開始往下流。
兩人無聲地擁抱了很久,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有手臂在不斷地收緊,好像要把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半個小時後,蔣憶的神識才慢慢清朗,情緒也漸漸平穩,他放開傅季寒,此時才想起來問:「你怎麼跑出來了?醫生有允許你跑出來嗎?」
傅季寒抬手輕輕擦掉蔣憶臉上的淚珠,溫柔地說:「放心,我沒事。」
溫熱的熟悉的帶著淡淡薄荷味道的氣息噴灑在蔣憶臉上,蔣憶有一瞬間的恍惚,他不輕不重地掐了一下傅季寒的手臂說:「你怎麼不再多昏迷個一年半載的,好讓我再多等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