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洲立刻说好,拨通周叔的电话。
电话开的免提,梁恪言甚至没有动一下身子,平淡地询问梁锐言最近有没有回过老宅,周叔说没有,梁恪言没说话,周叔似乎意识到什么,说但是宁宁有来过,是梁继衷找她有事。
“可以了,挂掉。”梁恪言说。
电话结束时,于天洲快速扫了眼梁恪言,他的脸上是没有任何伪装的冷漠。
美联航禁止语音和视频通话,所以于天洲不知是不是该在这时候告诉梁恪言,邝行鸣那边前几日回国?后就已经放出了自己收购万恒百分之二十八点五股份的消息,一时之间,市场哗然。与?之而来的,是梁安成这边打来的电话。因为?时差问题,交接总是相?错。
到如今,他实在不知道对于梁恪言来说,这些事的轻重缓急了。他只能肯定?关于柳絮宁的消息才是最重要?的。
也没有思考许久,于天洲一一向他汇报。
梁恪言靠着座椅,脸上是烦躁,撂下一句回国?再说。
于天洲心下了然,只希望航班不要?延迟,耽误这位心情难辨的小梁总回国?处理一堆接一堆的事情。
结束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跋涉逾千万公里的路程,落地青城的时候,机场外下着大?雨。司机在P2停车场等待,上了车,梁恪言让于天洲问人事部?拿来姜媛的联系方式,对方几乎是秒通过。他于是问来胡盼盼的手机号。
第一通电话拨去时提示占线,他摁断后梁继衷的电话正好打来,知道他回国?了让他明天回老宅吃饭。
于天洲听着他语气谦逊如常地说好,甚至还能和老爷子你来我?往地谈笑打趣,心中突然一阵感慨,这果?真是人生如演戏最清晰直观的具象化了。
结束虚与?委蛇的交谈,梁恪言继续打胡盼盼的电话,长久的嘟声之后,电话终于呈接通状态。他直截了当地询问柳絮宁的地址。
“啊?”女?生万分诧异,“什么搬家??”
梁恪言当即明白了她并不知道。这已经是他这几个月不知道第几次觉得柳絮宁难猜,几次接触下来,他想当然地以为?胡盼盼是她最好的朋友,也许的确是,可这关系无?法支撑她将秘密倾吐。
柳絮宁果?真是掩藏秘密极佳的选手。秘密无?法倾诉,情绪无?法发泄,他莫名想到她一个人消化的场景,又回忆起十几个小时之前她在自己耳边哭的声音,连哭都?是竭力抑制着。
十几年前,她被?梁安成领进家?门,用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看他,他觉得她太刻意地把心思写在脸上,后来她做的那些事,他又觉得她的演技太差,是不是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总是露出马脚,笨的有些可爱。
伪装当然是缺爱者的保护伞,金银细软与?丰盈爱意里长大?的人甚至不知道如何伪装。
他被?回忆的磁场干扰,只觉得自己心口发疼。
“对了,好几天前就有一个男的老是在我?们宿舍楼下打转,还问我?她什么时候回来。”胡盼盼想起什么,突然说。
“那男人长什么样?”
“嗯……中年男人,穿的像土大?款,和宁宁长得有一点点像,不过也就乍一眼像。”
“好的我?知道了。”他正要?说谢谢,电话那边,胡盼盼身边似乎有人,在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胡盼盼没捂听筒,直接说了句宁宁男朋友。那人意味深长地调笑一声,说,啊,传说中的梁恪言咯?
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下,铁打的人都?受不了,于天洲滔天的困意却在这一刻骤然消失,只因后座的梁恪言故作平静问的那句“你们怎么知道”。
通话时长又无?端延至五分钟。挂断电话,梁恪言说了句去云湾园。
车在别墅门口停下,于天洲问他明日是否去公司,梁恪言疾速下车,车门也没关,和他说等着。
于天洲点点头,心里暗叹一声,坐回位子上。也是作孽,还不如在公司上班呢,现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梁锐言就在房间里,哪儿都?没走,窗帘四?合的房间里,昏暗是主色调,屏幕里光线四?散变换,在他的脸上游移。
“柳絮宁呢?”梁恪言推开门,没走进去,直接问。
梁锐言没看他,眼里有促狭笑意:“你不知道啊?”他转了下遥控器,“你都?不知道,我?一个局外人能知道什么?哦,我?想起来了,爷爷让你们分手来着吧?”
“她发烧了。”
遥控器倏然停住,梁锐言紧张地站起身,那点嚣张的气焰顿时湮灭,只一股脑地报出地址。
梁恪言说了声谢谢。
梁锐言随意地抓起床上的衣服套上,正要?跟着往外走,梁恪言回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哥——梁恪言!你干什么!地址是我?告诉你的,你凭什么拦着我?!”
梁恪言看着他,手中力道随说出的话一点一点地加重:“阿锐,你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去的必要??”
梁锐言挣扎开,与?他相?对而立:“你以为?你能和她一直在一起?最后你也只能跟我?一样,落得一个局外人的下场!”
梁恪言忽得一声哂笑:“总归是比你从没入局过要?好。”
·
如意洲,八号线终点站,地段缘故,这块地方的房价一直以来就比其他区要?便宜许多。梁恪言想起柳絮宁实习的地方,和这里该是有些许距离的。
和她说北蕉路那块地方治安不好,她找的地方还真就离那里远远的。担忧之余,梁恪言想想又觉得可爱。
于天洲难得捕捉到梁恪言此刻的些许放松,就听见他问起梁安成最近在忙什么。
他心里痛苦地再叹一口气,这小梁总精力真是旺盛到无?处发泄,一点儿也不闲着吗?
“梁总和乔总最近看中了王民昊董事长离世前曾经开发的西城区项目。”
牵扯到的这几个名字对于梁恪言来说再熟悉不过,在王锦宜全盘托出的当天晚上,他拜托张亚敏查了这几家?公司。彼时张亚敏正在醉生梦死,难得有梁恪言让他帮忙的时候,他优哉游哉地敲了一大?笔竹杠,临了还不忘笑眯眯地问他会不会生气。
梁恪言刚收入一场胜仗,心情也极佳,笑着说,你也就这一次机会了,敲多点无?妨。
梁恪言没想到,梁安成和周家?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几分相?似,走一步便是一个深坑。
没有思索几秒,他便给梁安成打去了电话。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