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至,天还未亮,这样的时辰总是由巡山堂的新人来负责巡守。
此时天还下起了细雨,三清山上起了薄雾,对那些初入巡山堂的人来说,这样的天巡守起来怎样都不舒服。
但这对曹牛来说毫无难度,他一开始是野树村里的猎户,对这种天气轻车熟路。据说村里人是在一头黄牛的肚子里现了他,所以给他单取了一个牛做名字,姓随村长。
后来嫌这活太累,转而干起了劫道杀人的活计。因为他从小身体就异常强壮,方圆几里没有同行是他的对手,短短几年就成了青石城附近最大的悍匪。
只是好死不死,那天劫到了一个穿道袍的人身上,本以为是只肥羊,哪知那道人竟从袖口里放出无数黄蜂,活活蛰死了他们几十人,就剩他一个活口
他知道今日遇到硬茬子了,转身就跑,一口气跑出足足三里路,可刚停下来喘口气,就现那道人正停在前方的树荫下等他。
他本来以为今日必死,却没成想那道人没杀他,只是收了他五两银子,让他去三清山脚下,有他一番机缘。
他想,自己应该就是那评书中的主角,混世魔王
只可惜没把那小子逮住,要不试试去镇魔窟堂口外蹲人?
三清山上他们巡山堂消息是最灵通的,上山才短短三日,他已听说与他一同入门的新人消失了十几人,据说都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而他们巡山堂的师兄、长老也全然没有组织人寻找的意图,各个堂口的管事也没有计较的意思。
既然如此,再消失一个也是十分平常的事。
前方是一处峭壁,上面只有一条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木桥,其他弟子走这条路都是小心翼翼,可他不同,步子又快又大,在前方转个弯离下桥就只有十几步的距离,可他刚转弯,就现一个十岁孩童正在此处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正是那小子!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正要拔刀,忽然心神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刺,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呆滞在原地。
那小子用力猛地一推,竟似力大无穷,将他整个人从桥上推下悬崖!
在半空中他反应过来,居然能够强行调整身姿,用手死死扒住墙壁。
此……仇……不……报……
他正咬牙切齿,突然,一块巨石凌空砸下,直中他的脑门!
……
步鸣又从桥下搬了十几块巨石顺着山壁滚了下去,这才罢休。
这人真是强壮的离谱,若不是我昨晚突破到了炼气一层,用了灵力,我还真推不动他。不过,这山崖足有八百米高,就是个炼气十层的高手,摔到底也该死了。
步鸣想了想,又顺着路下了山,直到确认看见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才转身离去,前往镇魔窟。
在他离开后不久,地下钻出一根白骨组成的藤蔓,缓缓勒紧曹牛的尸体,几十株细长的红花钻进他的血肉之中,没多久,地面上就只剩一具白骨,而白骨藤蔓上面的红花则更加鲜艳,又悄悄钻入了地底。
步鸣到镇魔窟时,洞窟里只有一位值夜的师兄,趴在桌上睡觉,他便按照自己的记忆,顺着墙壁上的锁链爬到了一处洞窟中,几根粗大的锁链于此处拘禁了一名犯人,但此刻,犯人早已化为白骨。
他朝白骨拱了拱手,便依6红离所说,取下了白骨的左手的无名指骨,右手的尾指骨,拿块布包好,贴身收藏起来,便退了出去,找了张椅子,开始吸纳起灵气来,半炷香不到的工夫,步鸣便皱起眉头停了下来。
这镇魔窟实在不是个修炼的好地方,虽然有些阴气在洞内淤积,但是洞内灵气十分匮乏,修炼起《玄阴引气诀》来很容易灵气没吸纳多少,阴气却吸了一肚子。
这时,在一旁睡觉的师兄却是睡醒了,看到在桌子上打坐的步鸣,打着哈欠劝道:“左师弟,可不能在这镇魔窟里修炼,这里面阴气盛灵气衰,这阴气积多了可折寿得很。我们都是晚上在别处修炼,白天进来只补觉。”
昨天吃饭时步鸣已与众人互相认了脸,知道此人姓秦,名勇。也是镇魔窟内的老前辈了,已有炼气十层的修为,便笑道:“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们镇魔窟没有活干,别人白天干活我们睡觉,晚上睡觉我们修炼,难怪师兄们修为都这么高。”
这倒不是假话,镇魔窟内的师兄修为各个都有炼气九、十层,那胖道人更是已经筑基。
秦勇听了这话却是叹起气来:“左师弟你刚入修行不久,不知道修行资源的重要性。这镇魔窟内什么东西都没有,与其他堂口也不怎么交流,什么好处都没我们的份,只有一月一支的聚灵香。”
步鸣听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头疼,修行资源的事且不提,这聚魔窟不与外界交流他怎么打探灵山教主的消息?要是在这傻呆五年怕不是灵山教主的一根毛都捞不着。
秦勇越说越起劲:“这窟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安全,打坐个十年八年磨也能磨成炼气圆满,可那又有什么用?别家的炼气圆满还能活到大限一百二十有余,我们这功法还要折寿,未必能活过八十……”
炼气一层在丹田处开辟一个气海之后,就要吸纳外界的灵气填满气海,然后将填满的灵气,凝成一个气旋,这便是炼气二层,如此往复九遍在气海中凝成九个气旋便是炼气大圆满,确实是水磨工夫。
但要说到筑基,可就全然不是一回事了,不过此时步鸣还不想考虑这么多,他现在有更关心的事:“安全?莫非我们灵山教内还能有什么危险吗?”
说到这里,秦勇突然面上一滞,接着用手挡在嘴旁,好像怕这话被别人听去一般,小声说道:“这是捕风捉影的事,可不能在外面谈论,要是传到那些执事、长老耳朵里,可要被人打杀的。”
“师兄放心,我绝不与其他人提起。”步鸣亦靠近了小声道。
“咱们灵山教,每年都要招百多人进来,可我是十年前入得教,那时教里是五百多人,十年过去了,这教里依然是五百多人……
“我十年来在各个堂口认识的师兄弟,都不见了一大半,其中不乏有筑基的真传、长老,连咱们镇魔窟动静这么小的地方,都丢过两个人。”
“没有失踪后又被找到的吗?”
“别说找了,提都提不得。只说是树敌太多,被仇家害了。”秦勇喝了口茶给自己润了润自己干涸的嗓子,“要是再提,执事堂的和巡山堂的便要找你麻烦了。”
仿佛是在讲完一个精彩的鬼故事一般,两人突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一阵过后,步鸣指了指旁边用来计时的沙漏:“秦师兄,辰时都已过半了,其余的师兄还不来值守吗?”
“辰时,都这么晚了?”秦勇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髻,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