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兜兜转转驶入大理寺卿曲府,纸鸢才扶着曲倪裳进了一进院门,便听见李嬷嬷尖细的嗓音穿透华灯笼罩下的曲府大宅:
“错了,错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她跌跌撞撞地冲过来,乍见了被纸鸢搀扶着往里走的曲倪裳,眼珠子围着眼眶提一圈溜转,一张大嘴圆成了圈,转身就要往回走,被曲倪裳喊住了。
与太子斗智斗勇一遭,曲倪裳累透了,声音里亦充满了疲软:
“李嬷嬷,出了何事?”
李嬷嬷是曲夫人身边的老人了,惯常有体面,从未见过她如今日这般慌了神。
被叫住的李嬷嬷立足在曲倪裳身侧,一时手也不知往哪摆,嘴也不知从何说,只舔着脸道:
“小姐,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曲倪裳挑眉。
华灯初上,苍穹如盖,玉兔东升。
不回来,难道真的要宿在东宫?
小白兔入了狼窝,谁能想到,她竟能全身而退。
李嬷嬷没想到,闻声迎出来的曲夫人和簇拥着她的三姑六婆显然也没想到。
曲夫人望着疲软的女儿,内心五味杂陈,嘴上只道:
“回来了啊,回来了就好,快些进屋歇歇吧。”
曲倪裳点头,揪着朱碧落躲闪的目光寻思了许久,方道:
“母亲,您挡着女儿回房的路了。”
曲夫人闻言慌忙领着内眷们往旁边让了让,擦肩而过时,却听女儿问:
“娘,这个点了,你们都围在院门口做什么?”
她话音未落,便听里院传来一
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一辨之时觉得分外熟悉,二辨之后她恍然反应过来:
“萝衣,她怎么了?”
曲倪裳顺着声音焦急地往内院走,身后的一干人等也跟着她一齐往内院走。
入了曲夫人方才站立着的那个拱门,再往里走,便只有一个目的地。
那是曲大小姐自己的闺房。
曲倪裳沿着熟悉的回廊往里走,心中却充斥了无数不好的预感。她的脑中闪过父亲欲言又止的面目、母亲慌张躲闪的神色以及祖母威逼母亲的说辞,一时心口生厌,险些绊倒在自己的院门前。
院内秋千回荡,却是空无一人。
丫鬟、仆妇全都不在院内,长风卷着帘幔,夜灯飘荡,迎接着正主归来。
曲倪裳就着纸鸢的手,登上自个门前的几个台阶,慕然顿足,回首望向身后众人。
众人见她回眸,立时顿住了脚步,七姑姑更是险些没站住,捂着胸口直给自己顺气,见曲倪裳的眼神打量过来,立马又躲到了曲夫人身后去了。
朱碧落撑着颜面,笑道:
“倪裳,怎么突然停下了,瞧把你三姑吓成什么样了。”
曲倪裳身形清瘦高挑,站在阶上要比众人高出许多,一时便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她一一扫视这些目光闪躲的长辈,冷冷道:
“不做亏心事,便是不怕的。”
“倪裳,你怎么同长辈说话呢。。。。。。”七姑姑立时从曲夫人身后窜出来,也顾不上心口疼了,扬言就要用
伦理纲常约束侄女的口舌。
曲倪裳的心思却没有放在她身上,她的视线久久地停留在生母脸上:
“娘,除了萝衣,还有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