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佑于东宫和大理寺府的威名,其实鲜少有人知道,当初与梅菉一同被劫掠的贵女中,也有大理寺卿曲蕤飏的嫡女曲倪裳。
三年前那场京都劫案震惊天下,被劫掠的贵女人数颇多,有的已然不甘受辱而死,如工部尚书的孙女秋惢儿,吏部侍郎的女儿李明籁,有的受辱后畏于人言而死,如昭烈将军的侄女上官眉,内阁元老陈阁老的外孙女儿兰紫红,还有的便如曲倪裳所画,化作一只自由的孤鹭西去了,那是梅菉。
很多幸存的没有暴露名姓的贵女们隐于世家内院的深墙里,碍于身前身后名,永远不会为此事发声。
记忆如潮水般灌入,曲倪裳想起被劫掠的那一段记忆,恍如隔世。三年来无数次她从清水桥上路过,都会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感伤,当日她被东宫逼迫的时候,下意识冲口而出便是要从清水桥上跳下去。
其实她真的跳过清水桥,在寒如冰窖的冬日。
那几日的京都下了雪,梅菉先生带着她们几个学生在城郊画梅,下了学,曲倪裳同几个贵女一道坐马车回府。
快到清水桥的时候,马车顿住了。曲倪裳坐在车内,听到前头驾车的马卒从车头栽下去发出了一声钝响,紧接着便有两把尖刀夹着寒风窜进车内,蒙面的歹徒从天而降,喝止了贵女们的声声尖叫。
那时的曲大小姐人虽小,但在一片恭维和日日呵护中长大的她以为自己
当真无所不能,逮准时机在一名歹人靠近时掏出随身的匕首狠狠地扎向他,却被歹人反手打落了兵刃,重重地将她摔向马车的内壁。
歹人对着她恶狠狠道:“先把你这丫头片子办了,看你还敢不敢偷袭老子!”
“对对对,先弄她,她是大理寺卿曲蕤飏的女儿,京都城里有名的闺秀,别看她小,该有的可全都有。”瑟缩在一旁的左相女儿冯千语添油加醋道,两人自小不对付,到了这种时候冯小姐也不忘落井下石。
不知道是碍于大理寺卿的名号,还是碍于劫掠的地点不够安全,想要凌虐曲倪裳的那个歹人最终被同伴一句“先忍忍,到了地方再快活”劝住了。
随后曲倪裳和冯千语她们被歹人用粗绳绑了双手,用黑布蒙住了头脸,在一片少女哭啼声中,马车开动了,驶向京都贵女的噩梦之地。。。。。
就在众女绝望之际,忽闻骏马一声幽远的嘶鸣,有不怕死的只身拦住了歹人的去路。
来人周身洁白如雪,发间红丝绦如寒梅怒放在隆冬的清水河畔。
她站在清水桥头,与歹人将将勒住前蹄的骏马仅半步之遥。她伸手安抚受惊的马儿,向着蒙面的歹人一步步靠近。。。。。。
穷凶极恶的歹徒竟然被她这副淡然又不怕死的模样唬住了片刻,待看清她手上的武器只是一只陈年的紫毫,并不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暗器后,才算反应过来,凶相毕
露地恐吓道:
“老娘们,让开,不然连你一块绑了!”
以姿色论,已过而立的梅菉先生不在歹人的歹意里,但是她自有让歹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我是梅菉。”
世人或不尽知天子名讳,但天下应无人不知画仙梅菉。高洁之士爱其笔墨高山流水,商贾之流爱其画作溢价千金。
“梅菉。。。。。。你想做什么?”歹徒不想与之纠缠,但一想到面前的这个人那可是一颗纯金的摇钱树啊,就这样放过她便同拿刀割自己肉一样疼痛难当,因而有此一问。
“你们放人,我跟你们走。”梅菉先生说。
“不可能。。。。。。”出声的那名歹徒断然拒绝,但是转念一想,在唾手可得的摇钱树面前又有些妥协:
“一人换一人,你要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