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东升,寒风渐渐彻骨,一日的打砸抢略之后,曲大小姐美目一转,想要先兵后礼,在清水河边寻一个清净的所在,与已成落汤鸡的妹妹好好掰扯一下两人的恩怨情仇。
适逢朝阙阁上新亮了灯,流光溢彩分外招人。
曲倪裳头一抬,便相中了它。
她对咬紧牙关、什么也不愿吐露的曲萝衣说:
“进去喝杯热茶吧,咱们的账且有的算呢!”
朝阙阁如今已经是京都城里的一个中心。
因为有梅菉画展的深远影响在,许多文士自发在朝阙阁汇聚。许多后世盛行的书画名作都是在此挥就泼墨,并以此为起点,向京都城乃至整个大雍天下广为传播。
那些因为联名书被毁而重获自由的文人墨客,在这里寻见了多年怀才不遇后的契机。
至此扬名天下或青云直上的,不在少数。
此刻带着侧妃“面具”的曲倪裳并未感知到自己之于朝阙阁、之于文人墨客的意义,直到她一进门就窥见了挂在朝阙阁一楼展厅正中间的一副画作。
朝阙阁中展出的文人画作日新月异,但是展厅正中悬挂的永远都是曲大小姐的笔墨。
当世风流人物,非曲大小姐莫属。
她是政客眼中的祸水,也是文士心中的大家。
她是梅菉的传人,多年来躬行着画仙梅菉的遗志,弘扬着梅菉的画风,其本身在画技上的造诣和悟性也远超当世不少名流,若非受限于闺阁,早已成为了一方名流
。
从联名书烧毁的那一日起,曲倪裳在文人墨客心中的形象变得鲜明而生动。
一见曲小姐误终身,自有人日日回味,时时惦念,几成魔障。
侧妃才进了朝阙阁,迎面便听到惊呼道:
“曲大小姐,终于等到你了!”
曲倪裳猛然被人认了出来,错神之下立足不稳,险些绊到在台阶上,索幸来人及时扶住了她一只柔夷,惊喜且急迫道:
“曲大小姐,你不认识在下了吗?”
隔着帷帽,曲倪裳抬眼看了看来人,觉得他甚为眼熟,却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也不知他为何眼光如此毒辣?
曲倪裳在京都城里招摇一日,因其羽翼,因其跋扈,人人将她认作侧妃无疑。
尚无外人,识破其真实身份。
陪同曲倪裳上楼的贴身婢女巧夷厉声喝退来人:
“大胆,这是东宫侧妃冯娘娘,不是什么曲大小姐。”
侧妃周身仪仗令来人惶恐退后,可是他依然坚持:
“在下不会认错曲大小姐的。”
侧妃身边护卫上前,左右使力,便要将这不识趣的文客架出朝阙阁行罚。
以侧妃平素的习性,这人冲撞了她,一顿板子是绝计少不了的。
但今日,侧妃挥挥手,道:
“罢了罢了,本宫一向心善,不喜欢在日落后打人。”
左右望了望已然被押上二楼的曲二小姐,哀其不幸之余不禁回味:
敢情曲二小姐挨这顿皮肉苦,是因为太阳落山太晚了。
二楼小窗口,黎王苏怀岷抱臂围
观,手指轻磕桌面喃喃自语道:
“修齐,本王记住你了。”
谋士韩魁不解:
“殿下前阵子不是还说此人太过意气,陈府不够不足以为我们所用吗?”
黎王转过半张脸,看向韩魁:
“他眼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