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曲倪裳边被人抱了起来。
他不顾她满身泥泞,将她拥入怀中;他用洁白的袖口,为她擦拭脸上的脏污;纵使满地狼藉、纵使周身脏污,可是黎王丝毫瞧不见,他眼里只有重获的珍宝。
世间颜色都汇聚在她身上,驱散了他心底的灰暗。
有晶莹的液体打在曲倪裳的脸上,她诧异,也终于在短暂的修整后恢复了一些气力,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苏怀岷,你哭了?”
黎王一愣,指向遥远的洞口,淡淡道:
“下雨了。”
细密的雨滴自山顶来,纷纷扬扬落下,渐渐将凉意和湿润传到曲倪裳身上。
天是真的下雨了。
但也确实有人哭了。
曲倪裳这一日的遭遇太过凄惨。
红疹遍布头脸的时候,曲小姐没有哭,她觉得没有必要,病痛总是会消退的;
被打晕了扔下枯洞崖的时候,曲小姐也没有哭,她觉得哭了就是认输了,她还有机会的;
被崖底和洞窟里残破的尸身吓得嘴唇发白、牙齿打颤的时候,她也没有哭,她告诉自己活人总不能和死人计较;
跌下泥坑、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哭,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想死了,便不想哭了。
直到满身脏污腐臭的她被白衣胜雪的黎王紧紧抱住,那时她头脑空白,理智全无,眼眶一热,便哭了。
雨势渐大,曲倪裳脸面朝天,贪婪地追逐迎面浇灌的雨柱,任其冲刷自己脸上和身上的脏
污。
透过睫前的雨帘,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黎王苏怀岷,见他眼睫微颤,眸光微动,脸面下压,慢慢地朝自己靠近,然后在薄唇即将倾覆的时候,她听见他说:
“怎么变成猴子脸了。”
他终于平复了心情,他终于看见了她脸上的红疹。
原先,他忙着确认她是她,他忙着欢庆她的四肢安康、完好无缺,并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
曲倪裳惊异于他的后知后觉,正要开口解释,唇便被完全覆盖住了。
严丝合缝,无力挣脱。
辗转厮磨,寸寸入骨。
冷雨之中,忘情投入,曲倪裳几乎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倚靠在他身上,她仰仗他呼吸,她噬夺他的温度,他是她的一线苍穹。
黎王苏怀岷残存的一丝倔强让他慢慢抽离自己,在曲小姐情难自拔的眼神里,他狡黠地开口,唇启唇合如同引诱她以禁果:
“曲倪裳,我是谁?”
她一愣,摇摇脑袋,甩了甩脑后早已湿透的墨黑长发,嫣红的唇角向上,湿漉漉的小鹿眼迷离中带着蛊惑,望进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睛里,语调里蕴藏了浓密又缠绵的笑意:
“你是,黎王苏怀岷。”
从来,你都是黎王苏怀岷。
在有黎王苏怀岷的地方,曲小姐根本就想不起,这世上有个人煞风景的人叫做东宫苏久屹。
曲倪裳终于在这个彼此泥足深陷的吻里,涤清了自己身上和心上的污垢。
此刻她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楚,她确实
爱上了黎王苏怀岷。
他深情又深邃的眸光让她沉沦,他宽厚又坚实的胸膛让她心安,
他绵长又丝滑的吻,让她。。。。。。
“阿嚏!阿嚏!阿嚏!”
冷!
曲倪裳连打数个喷嚏后,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感受到头上的光线愈加漂移、冷雨却是越下越大,曲小姐有些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