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选择背弃一个文士视若生命的清高,并非贪生,而是背负。
人的一生,总要被别人背着走一阵,然后学着自己走,然后又背负别人走上一阵。
大理寺卿背上的曲氏族人和寒门子弟有些多,左右了他的选择,却不曾压弯他的脊背。
“父亲,联名书和承诺书如今在哪里?”曲倪裳仰头问道。
所有的问题根结于这两份文书上,是天子可以随意拿捏曲家的把柄。
曲蕤飏凝目深望她:
“在东宫。”
“倪裳,只要联名书和承诺书还在,我曲家便是世世代代的罪臣。只有你嫁给东宫,生下大雍天下的继承人,我曲家才能再不受皇权操纵,重新以诗书立家,主宰自己的命运,我门下寒士才能重新昂首做人。”
“倪裳,父亲没有别的选择了。眼下,你与黎王婚约未完,太子那里,还有机会。。。。。。”
曲蕤飏声声泪下,那些他难以出口的话蕴藏在人父之爱里,在那个辗转难眠、明灯不灭的长夜里,一遍遍在大理寺卿的脑中回转。
曲倪裳蒙圣旨赐婚当日,曲蕤飏便去了东宫。
太子说:“曲大人,本宫刚从御书房出来,本宫苦求父皇易旨,父皇就给了本宫两份书信,你猜那是
什么?你猜父皇为什么要把这两封决定曲家命运的书信,交到本宫的手里?”
“曲大人,本宫同父皇不同,这么多年,本宫还是期待叫您一声岳父的,本宫舍不得倪裳去做眼线。接下来该怎么做,你可知晓了?”
鬓发高束如檐牙高啄,描唇画眉一改往日清隽装扮,曲倪裳思虑一夜,最终还是盛装浓颜踏入了东宫的大门。
红墙深重、道长云低,今日的东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冷清。
原本盛情的左右仆妇、宫人杂役看见了曲府的车马,就跟恍若未见似的,各自忙碌于手中的活计,连一个抬头都不曾。
“这帮势利眼的东西,从前小姐可是他们的救星。今日看见我们,连招呼都不打了。”纸鸢气愤道,她刚让一个宫人去通传,那宫人神色十分冷淡,不情不愿道:
“我们太子正忙着呢,来了就等等吧,不过我们太子和侧妃兴致起来了,一时半刻消停不了。”
说这话时,曲倪裳一行已经被宫人引到了宜和殿偏殿等候。
隐隐灼灼间,能听到太子侧妃冯千语一声高过一声的喘息与惊叫,久久不息,缠绵靡奢。
曲小姐自沏一杯茶水,端坐案边,如同一个看客与听客,丝毫不为内殿的激战所扰。
她回想起当初她红着眼问东宫“太子夜御五女,也是逢场作戏吗”,恍如隔世。
短短几日,太子当着她面宣淫,可是她脑中只有黎王。
他昨日离去
时冲她回眸的一笑,击中了曲小姐许多少女的心事。她偶一晃神,脑中便会溢出他疏朗俊逸的模样,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