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山村一片静谧,偶尔几声狗吠。
月上中天时候,一道人影顺着院子矮墙,翻了进来,脸上蒙着块破布。
遮头盖脸,显然不是良善之辈。
透过窗棱看到沉睡打鼾的李平安,蒙面人松了口气,掏出牛耳尖刀挑开门闸,钻进了卧室。
黑暗中,李平安缓缓睁开了眼。
心中一片平静,手掌握着被子里的横刀,暗地里调动全身肌肉骨骼,恰如猛虎卧丘,随时雷霆一击。
蒙面人小心翼翼靠近,刀尖触碰到被子,只需捅几刀,就能要了李平安性命。
“磨磨唧唧不痛快,杀人要快、准、狠!”
李平安说话的同时弹坐而起,横刀在月光照耀下,划过白色匹练,劈在蒙面人持刀的右臂肩膀。
噗嗤!
手臂应声而断,鲜血喷涌。
“嗷……”
一声惨叫,蒙面人左手捂着肩膀,躺在地上打滚。
李平安挥刀划过蒙面人脚筋手筋,战场上断了胳膊的敌人,同样危险,见过多少袍泽死于断胳膊腿的蛮人。无视蒙面人哀嚎,掀开黑布,果然是白日里见过一面的刘黑。
山民与天争命,个个都穷怕了,贪图银子上门杀人,简直太正常不过。
李平安帮刘黑简单包扎,免得失血过多晕死过去,横刀抵住他的脖颈:“闭嘴,再叫喊就杀了你。”
刘黑忍住剧痛,不断求饶:“叔叔饶命,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想活命就老实回话。”
李平安问道:“五年前李家人进山,是不是中了刘家奸计?”
刘黑闻言面露恐惧,眼珠一转想要辩解,只觉得脖颈发凉,横刀已经划破肌肤,再深半寸就割断喉咙,顿时吓得说了实话。
“这一切都是刘大的算计,他散播假消息,提前布置陷阱,杀了李家的叔伯爷爷,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李平安又问:“近几年村里女人的怪病是怎么回事?”
刘黑为了活命,什么事也不敢瞒着:“前两年刘大在山里捡了三页纸,上面记着邪门咒法,能让女子得怪病……”
“好个刘大,当真狠毒,害我李家数十口!”
李平安得知真相,恨意上涌双目充血赤红,心绪反而愈发平静:“那厮还有什么阴谋诡计?”
刘黑说道:“他让我借印子钱给李家,暗地里串联租户不缴租子,想要图谋李家的地契……”
地契是官府颁发,每一亩田都记录在鱼鳞黄册,如若李家绝户则收归官府。
当然,刘家强行将田地霸占,上面不派衙役盘查也无妨,只是终归名不正言不顺,保不准村里有人眼红去举报。
“错非我从军回来,以刘大的阴险,怕不是靠山村要改名刘家村!”
李平安对这个十数年未见的故人,仇恨的同时又有几分敬佩:“然而人力不敌天数,大概谁也没想到,我能从死人堆里爬回来!”
说罢,一刀将刘黑脖颈斩断。
血淋淋脑袋咕噜噜在地上翻滚,双目瞪圆,显然是死不瞑目。
李平安将刀锋在臂弯擦过,抬头看三个侄儿站在门口,刚刚刘黑惨叫时已经醒来,只是表情各有不同。
李宏青惊恐中带有几分不忍,李宏云吓得腿脚哆嗦,李宏杰兴奋多过惊恐,还有几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不同的性格就有不同的反应,将来遇上事了,就有不同的选择。
所谓性格决定命运,便是如此。
李平安对李宏青并没有任何失望,直面杀人恐惧才是正常,以后有的是时间调教,经历多了自然就能习惯。
“你们仨在家收拾,我去刘大家一趟。”
说罢,李平安拎着横刀出门,径自向村正刘大家走去。
白日里已经从李宏青口中得知,刘大他爹已经去世,临终前将村正官位传给了大儿子,牢牢把持着村中权力。
谁敢对此有意见,需要打得过刘家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