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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第1页)

第二十一章

包科长推开厂办的门走进来,他扛着两个大箱子。朱厂长见状问道:“老包,你这是……”包科长坐下来,擦了擦汗说:“厂长,非常感谢组织,让我的儿子顶我的班,俺要退休了,回家了。”朱厂长点着头,不停地接着电话……

包科长郑重地把一摞笔记本交给了厂长。朱厂长问:“这是什么?”包科长详细地说明着:“这是俺在钢厂这些年的心血,上面记着钢厂几十年的人和事……”朱厂长道:“放这儿吧……”朱厂长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对老包说着:“谢谢你,包科长,这些东西我们一定妥善保管,你也不要太难受了,人都有退休的时候,刚离厂的时候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长了,就好了,钓钓鱼,打打球,领着孙子玩一玩……”

包科长又抱过来大箱子,翻弄着说:“这些,都是三年自然灾害那当儿,参加01工程的260人的胸卡。”哗啦一声倒在桌子上。朱厂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点着头:“好好好,这很珍贵呀,包科长,你的心真细呀,我让办公室好好保管,你就放心吧。”包科长捡出一堆卡片叹息:“唉,这些人都去世了……这些人残了……这些人病了……这些人退了,只剩下了76个了。厂长,别小看了,这可是咱们厂最宝贵的财富啊,什么时候也别忘了他们,不管到什么时候,他们都是最可

信赖的对象啊。”朱厂长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点点头:“哦,哦。你说得对,什么时候也不能忘了他们。”

包科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说:“这个吧,是当年杨老三写给程厂长四个饼的收条,俺找出来了,也交给组织。可惜啊,程厂长走了半年了,他一辈子清清白白,为了这张收条,临死还念叨,俺对不起他……”朱厂长还在打电话,又点了点头:“这不单单是一张纸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教材啊,你等一下,我让秘书把这些材料整理好,处理一下。”朱厂长放下电话,又打电话喊秘书。

包科长朝门口看了看,从怀里掏出他用了多少年的红色笔记本郑重地说:“朱厂长,这个最重要,最机密,当然,这上面记得都是咱们厂几十年的坏人坏事,对人的评判都很有参考价值,有的地方我是用符号代替的,你要是看不懂,就打电话找我,我骑着自行车一会儿就来了……”朱厂长点着头说:“好的好的,我让秘书慎重保管,你就放心,安安静静享受晚年吧!”

包科长慢慢地在厂区里走着。一辆铲车鸣着笛从他身边掠过。铲车的翻斗倒下一堆垃圾,一些纸张漫天飞舞。包科长扬起头看着,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他随着风追逐着飘飞的纸张。他纵身一跳,扑住了一堆纸张。他看着看着,突然呆住了,那都是他刚刚交上的材料!

他爬起

来,跑到垃圾堆前,拼命地翻找着。那个红色的小笔记本赫然在目!包科长呆呆地看着,像定了身一般……

午休时分,肖长功撅着腚,在人群里看小伙子和人家下象棋。

小伙子洋洋得意地说:“老蔫儿,走棋啊,我这小卒子厉害吧?这边将你的军,这边吃你的马,心疼了吧?”老蔫儿问:“你的小卒子怎么过的河?”小伙子晃着脑袋:“乘着改革的东风啊!你是不是没瞧得起小卒子?小卒过河能吃老帅你知道不?咱这是下棋,不是吃大锅饭,看没看见,这棋盘子上写着什么?楚河汉界,是争斗,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竞争,倚老卖老没有用,输了下台。”

肖长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说:“小伙子,下棋就是下棋,你胡咧咧些什么!”小伙子出言不逊:“怎么了?你不服?不服你上。别看那你是八级大工匠,没什么?锻锤上比比,比产量比质量,都敢和你较劲。”肖长功气道:“我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你和我比?你还有点出息吗?”小伙子愤愤不平地说:“你快六十了不假,可还是八级工匠啊,我比你能干,可还是二级工啊,这就合理了吗?你成天白话,反对改革,像个工人领袖似的,其实是个老顽固!”

肖长功气得直哆嗦:“你是什么玩意儿,少教的你,我替你爹妈教训教训你!”拿起马扎子向小伙儿砸去。小伙子骂了

几句:“老不死的!”撒腿便跑。肖长功拎着马扎子追着,使劲一拭军手,马扎子朝前飞去,却没砸着。

小伙子跑得飞快,一转眼就不见了,肖长功满脸大汗,气喘吁吁地拿着马扎子,在厂区里四下寻找小伙子。他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个老工人过来劝他:“肖师傅,犯不着和这些兔崽子生真气。”

肖长功好容易止住咳嗽,大口地喘着:“看见了吗?这就是咱厂的改革,咱能跑过这帮兔崽子吗?”

退休回家几天后,包科长掏出那个他用了一辈子的红色笔记本,擦了擦,一边翻着笔记本,一边喝着酒。小孙子喝着可乐凑到他身边问:“爷爷,你看什么呢,怎么不戴花镜啊?”包科长揉着眼睛说:“是看不见了。”小孙子眨着眼睛问:“爷爷,我帮你看吧,这东西有用吗?包科长黯然地说:“没什么用了。”小孙子问:“没用你还看什么?”包科长无神地说:“没用也看看。”小孙子却起劲了:“爷爷,我帮你念吧。”包科长闭上眼睛道:“念吧。”

小孙子拿起笔记本念叨着:“……一九六零年十二月十六号,十一点四十五分,锻轧车间谷主任,在澡堂子里,高价买粮票……”小孙子好奇地问:“爷爷,粮票是什么?”包科长喝了口酒摇了摇头,说了声“没用了”,撕下来扔到窗外。

小孙子又看着笔记本:“一

九六一年,九月六号,十二点十五分,跟踪冯心兰,她一个礼拜没吃中午饭,把省下的饭票换了六个馒头,此事向程厂长反映,程厂长准备开会……”小孙子问:“她为什么一个礼拜不吃中午饭呢?”包科长闭着眼睛挥了挥手:“没用了。”撕下一张又扔到窗外。

小孙子又念起:“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上午十点三十分,零一工程圆满完成任务,一九六五年,一月七日,下午三点十二分,杨老三……”小孙子认真地辨认着:“这几个字我不认得,一九七二年,我,肖长功,谷主任,杨老三在向阳小饭馆喝酒,议论林秃子摔死的事……”小孙子又问:“爷爷,林秃子是谁?是你工友吗?”包科长抱着头伏到了桌子上。

小孙子惊慌地问:“爷爷,你怎么了?”

可包科长忽而大笑,继而大哭,把笔记本一页页撕了扔到了窗外。

都市的早晨,车流像一条缓缓流动的河。

红灯,绿灯。

挺立在街口的噪音分贝测试屏幕上,都市噪音的指数不停地变化,上升着;片刻,屏幕上又出现了五花八门的广告……

黄昏时分,在锻轧分厂的轧钢车间里,巨大的鼓风机还在轰鸣着,加热炉喷吐着火焰。钢条跳跃着,带着火苗在流水线上奔跑。

肖德豹吹着哨子,指挥着生产。肖德龙和工人们一起挥舞钢叉,叉住钢条,送进轧机。轧机轰鸣,

钢条被轧得又细又长……

锻钢车间里,锤声震撼……

肖长功倚在一个工件上,酣然大睡……突然他一个愣怔醒了,他四下看了看。他凝视着升起落下的锻锤……依依不舍,良久,他慢慢地站起来,打打着身上的沙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老了,没用了,该回家了……”

他背着手慢慢地走出了车间……

几天后,车间的工段上挂着红色的横幅:热烈欢送肖长功杨本堂师傅光荣退休!

锻锤依旧呼啸着从天而降,有节奏地锻打火红的钢材,锤声震撼着,惊天动地。肖长功的脸色被火光映着,他面容凝重,汗水淌满脸颊。另一锻锤前,杨老三在锻钢,不时地瞄着肖长功。肖长功悄悄地瞥了杨老三一眼。

下班的铃声响了。车间寂静了。肖长功下了锻机,仔细地擦着锻机,眼含深情。

朱厂长和分厂黄厂长走进车间,大家聚在肖长功的锻机前。胖环子把一个大红绸子拴在锻锤上。肖长功从黄厂长手里接过一个大红绸子,他拿着大红绸子慢慢地走到杨老三锻锤前。肖长功用大红绸子扎了一朵花,拴在杨老三的锻机上。

杨老三默默地望着肖长功。

朱厂长讲道:“同志们,肖长功师傅和杨本堂师傅,咱们厂这两个八级大工匠,就要光荣退休了。大家都知道,肖师傅是咱们的厂宝啊,咱们全厂,见过毛主席并且和他老人家握过手的,仅

此一位。肖师傅十几岁就进了咱们的这个厂子,对工厂贡献很大,他是咱们厂的功臣,咱们厂的骄傲啊。今天,他就要光荣退休了,我代表厂领导,代表全厂职工,向他表示深深的谢意!”过来给肖长功鞠了个躬。肖长功热泪盈眶,一个劲儿地道:“谢谢,谢谢。”

分厂厂长邀请着:“肖师傅,说两句。”

肖长功走上前来:“我说点什么好呢?厂长的这些好话让我冒汗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普普通通的工人,如果说做出了点成绩,那也是党的培养,领导的栽培,大伙的支持,真的。我在这个厂干了已经四十多年,不到五十年吧,一直开锻锤。”走近锻机,抚摸着,哽咽了,“我和这老伙计有感情啊,舍不得离开啊。可有什么办法?生老病死,人人难免,自古都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大自然的规律,谁也违背不得。临走之前,我只想说一句,年轻人们,厂子交给你们了,可要守好这份家业,它来得不容易啊……”他说不下去了。

杨老三走出来道:“我来说两句吧。我和师哥今天退休了,他的心情可以理解,他舍不得离开厂子,舍不得离开大家,大家也舍不得他。可有什么办法?我师哥对厂子的贡献,不用我说,有目共睹,大家不会忘了他,厂子也不会忘了他,是这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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