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沈扶说。“放箭之人不是一直没有抓到吗?”
“正是如此。”乔英说道。“当初,是韩卓率领缇行厂的人前去抓捕。但是德顺那日交代,放箭之人,就是韩卓安排的。”
***
寒冬季节,月色倒是正好。潆水结了不知多厚的冰,月光映在冰面上,留下数不尽的清寒。潆水以北,是密密麻麻的凉军驻地。此时,上万名凉军将士都已经睡了。唯有望台上仍有醒着的人。
两名哨兵站在望台上,呵气成冰的季节里,睫毛上都覆了一层薄霜。
完颜和澈坐在灯旁,看着手中的一份密信,神情十分严肃。过了片刻,他将信团成一团,扔到了旁边的火盆里。
“这消息可靠么?”
“这是殿下亲自安插在王宫里的探子,还会有错吗?”
坐在另一侧的,是北凉胡里乞氏贵族的小儿子,名字叫札图安。
数十年前,札图安的祖父是北凉有名战神,父亲曾官至宰相。胡里乞氏一族能文能武,而札图安是和完颜和澈一起长大的伴读,亦是多次陪他征战沙场的名将。
完颜和澈望着火盆中正在燃烧的火焰,深邃的五官上透着凝重。
札图安:“信上说,王上可能只有一个月多的时间了。殿下,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完颜和澈沉思下来。北凉王一旦逝世,他的好三哥就会在群臣的拥护下即位。到时候,完颜和澈即便打败了晟军,也不会落得什么好处。
“殿下,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咱们出兵吧。”札图安说。“我这次来支援,就是为了助殿下一臂之力。胡里乞氏五万兵马,都可以为殿下效劳。”
烤了一会儿火,完颜和澈便收回了手,却没有说话。
“殿下!”札图安不禁急切了起来。“你到底在犹豫什么?你本来就有十万兵马,我又带来了五万兵马,难道还怕收拾不了那一群中原人?即便没有必胜把握,那也该赌一赌!赌赢了,殿下就是新一任北凉王!”
“……”
完颜和澈眼神微动,仿佛快要被说动了。
“不能仓促出兵。”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人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模样,但一张脸生得白白净净,没有蓄须,是一副中原人的长相。只见他走上前来,说道:“先前殿下被俘,我军本就损失惨重。何况晟军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寻找我们的驻军之地,燕梧铁骑现在的实力不容小觑。”
完颜和澈还没有说话,札图安却先恼了,他用力一锤桌子,厉声喝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札图安还欲再骂,完颜和澈却打断了他:“札图安,不可无礼!”
“殿下!你从前不是这样!”
札图安家族众人能文能武,但他却没有学到半分父亲和兄长的温润,生长在沙场上的他,本来就是个火爆脾气。“你从来不这般畏畏尾。被晟军俘虏了一次,难道也变得胆小怕事起来了吗?!”
完颜和澈闻言也心生恼怒,可事实上,他的心里还有那么一丝被说中了的惭愧。
札图安说得对,从前他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可是自从被那个段明烛俘虏了一次,他已经有些畏畏尾了。
“殿下,我请兵!”札图安冲他做了一个凉国的臣礼。“如果殿下相信我,我定然把那个晟帝给你生擒了来!就看殿下愿不愿意赌这么一把。即便败了,我也定然能全身而退。即便不能,舍我一个又有何妨?”
“呵……”
角落里传来一声冷笑。
札图安忍无可忍,阔步走上前去,直接掐住那人的脖子大声喝道:“你想死?”
然而那人除了因颈子被掐住而微微皱眉,神色里流露出一丝厌恶,却并没有过大的反抗。
“札图安!”完颜和澈见状大吃一惊,急忙走过去用力拉开他。“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