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酌本就脾气好,鲜少生气,于是点了点头。
得到应允,于是段云岫娓娓道来:“宛竹在府里伺候也有十几年了,我问她,愿不愿意给你做个妾……”
话音未落,段云岫轻嘶一声,回头看他:“你弄疼我了。”
楚酌方才听到那话,手上不由一抖,但见手中那根玉簪上还缠着一根青丝。他将簪子放回桌上,面色一冷:“殿下这是何意?”
段云岫早就知道他听了这话必然不乐意,竟不想他连称谓都变了,于是故作轻松地笑道:“堂堂靖安侯兵部尚书,纳个妾怎么了?”
楚酌气笑了:“这句话怎么也该是我说才对。”
段云岫眨了眨眼睛,满怀期待:“那你愿意纳妾吗?”
楚酌不假思索道:“不愿意。”
“……”早知道就是这么个结果,段云岫颇为无辜道,“所以啊,瞧你也没什么纳妾的心思,只能我代劳了。”
楚酌无奈地摇了摇头:“为何要我纳妾?”
段云岫收回视线,把玩着手里簪,小声说:“想要个孩子。”
“想要孩子为何一定要纳妾?”楚酌微微蹙眉,沉声说,“此事到此为止,纳妾一事,不必再多言。”
段云岫轻叹,她就知道这件事想要说服他,没有那么简单,只得劝道:“你是楚家唯一嫡子,没有子嗣,将来又如何向楚家列祖列宗交代?”
听了这话,楚酌十分疑惑地看着她:“云儿,我与你如今不过二十多岁三十不到,也尚算年轻,何愁将来没有子嗣?为何一定要让我纳妾?”
段云岫抿了抿唇,闷声说:“我今日进宫,陛下为我诊脉了。”她声音一顿,思索片刻继续道。
“他说,我的身子,很难怀孕。”
“……什么?”楚酌闻言,微微一怔。“陛下当真这么说过?”
楚酌是知道的,当今陛下乃杏林圣手,医术然。他的诊断一向是准确的。
岭南气候湿冷,常年在那里驻守,即便是男子之身,也会受损,更何况段云岫一介女子。楚酌心想。
楚家是武将世家,可若非小时候他一场大病,不得不弃武从文,段云岫本不会因为愧疚而执意从军的。若非如此,段云岫本应该是养在深宫中的贵女,哪里需要四处征战,最后落得这样的结局。
他既然娶了她,便决不能做愧对她的事情,更不可能只是为了给楚家传宗接代而纳妾。
段云岫不知他心中所想,于是继续道:“你若不信,亲自进宫问问陛下便是。”
楚酌沉默下来,许久未言。
段云岫坐在镜台前,看着镜中楚酌沉思的面容似是有几分失意。她不想让他过于难过,于是笑了笑,眨了眨眼睛说道:“你若还有什么顾虑,尽管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会和妾室吃醋……将来,妾室有了孩子也会记在我名下。”
楚酌不再看她,转身走到衣架前,将外袍脱下挂了起来。
“我的顾虑,就是不愿再听你提起纳妾之事。”
“为什么啊?”段云岫仍然不死心,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讨好一般地去替他更衣。“就算是不为了楚家传宗接代,只为了我可好?我想要个孩子,这样行不行?”
楚酌转头看着她:“孩子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段云岫想了想,她之所以想要孩子,是为了把这个孩子培养成武将。这几十年间,楚家出了无数个武将,可是到了楚酌这一代,他由于身体状况,再难征战沙场。若说段云岫当初嫁来楚家是因为她心里的愧疚,如今她想让楚家后继有人,便是希望楚家的后代可以继续武将辈出。
但是,这话她无法却无法明言告知楚酌,于是只能换了一个说辞,说道:“我就是喜欢小孩子,怎样?别的女子都可以在家相夫教子,为什么我不行?”
楚酌闻言,淡淡道:“那这就简单了。楚家嫡支如今虽然只有我一个,远房别支却有不少。你尽可以从别支挑一个喜欢的,过继到你名下。”
“这……”段云岫犹豫起来,“不好吧?别支的那些孩子又不是没有爹娘,他们不一定愿意过继啊。”
“方才你都说了。毕竟,我如今是堂堂靖安侯兵部尚书,还是天子近臣,备受圣上信任。能当靖安侯府的世子,想必他们是愿意的。”楚酌说。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楚酌如今是一品侯爵,又兼任兵部尚书,地位尊崇;而段云岫是长平长公主、乐王、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姐姐,还是掌管五军都督府的总督。过继到嫡出的这一支,便成了皇亲国戚,这是那些楚氏别支求都求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