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跃在厨房里盯着人一个菜一个菜的上,薛芝瞧着她紧张的样子,问道:“姜家人这么厉害?”
周跃摇摇头,“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
她不太想提,转头又找人端雪梨银耳汤,“姜小姐有些咳嗽,剩下的菜色都注意点。”
今天中午客人不多,就两桌。姜家这一桌是重中之重,不仅薛芝亲自下厨,连周跃都动手帮忙。
菜色准备的是八菜一汤一个点心,量都不大,胜在精美。
上完菜,周跃也没出去,还是待在厨房旁边的小休息室。
薛芝给她倒茶,问道:“你怎么还是心神不宁的?”
她一门心思做菜,旁事不理。周跃却长袖善舞,无论多麻烦的问题,多么富贵的人物都被她招待得好好的,前几年有个二世祖非要娶她,她都没这么坐立不安的样子。
小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周跃微微踟蹰,到底说出来了:“那个姜小姐……是阿凌。”
“什么!”薛芝惊了,手里的茶杯差点砸在地上,好悬被周跃接住了。
她一拍案几站起来,横眉怒道:“你怎么不去认她!”
周跃连忙拽住她,苦笑道:“我哪里敢认……”
薛芝更生气了,“你又没对不起她,前几年你那么苦,不仅要还赌狗的债,还挤出钱去喂庄家那群吸血鬼!她难道会恨你不成!”
周跃紧紧地拽着她,“你小点声!这事不能让别人听见!”
薛芝挣扎无果,恨其不争:“她还敢不认你?”
她心思单纯,常年在厨房里,对外面的事也模模糊糊。只知道姜家算是比姚家还厉害的存在,却也不知道怎么周跃留在老家的女儿变成了姜家小姐。
周跃安抚好一会儿才跟她了原委,“阿凌去姜家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她吃的就是上流圈子的饭,姜家的事去年下半年就传得沸沸扬扬。
说是姜家那个大少爷,从南边的穷乡僻壤里带了个小姑娘回来养着,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别有用心。
阿凌的名字是她起的,连年纪和故乡都一致,她当时吓得魂不附体,不知道明明年年给家里寄钱,怎么阿凌却转头就被卖了。
姜家那种家庭,普通人家的小姑娘哪里讨得了好?
她想要报警,但是她根本没法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她一边着急一边不敢惊动姜家,打听了不知多少人,才听闻姜家很护着阿凌,还送她去华谦上了学。
她稍稍放下心,又等待许久后,终于借着去姚家送点心的机会听姚一贞也说了两句,才知道阿凌和姜少爷根本不是什么肮脏的关系,反而过得很好。
她这才松了口气。
“阿凌身上带着的项链,鸽血红的宝石,两百万一颗。华谦一年学费就五十八万。姚小姐还说,阿凌过生日的时候,姜少爷送了个娃娃屋,说是也至少四百万。”周跃记性好得很,一项一项跟她数。
她想着自己女儿唇红齿白的模样,早就和记忆里那个瘦瘦小小的孩子完全不一样了。
即便再怎么惶恐担忧,她不得不承认的是,阿凌比在她身边更好。
周跃苦笑:“阿芝,我不敢认她。”
薛芝哑然。
“我在姚家当佣人出来的。那些上流人家暗地里的阴司我又不是不懂,她没有母亲比有一个我这样的母亲更好。”周跃摊开手,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掌心,“况且我还有两个孩子,她要是回来,我又能怎么对她?”
无论从庄凌自身的未来,还是她的家庭考量,她都不敢认。
最好不过见面不相识,她当她的姜家小姐,她做她的私厨老板。
薛芝再也说不出什么,泄了气,坐在她身边问道:“那就这样?”
“只能这样。”周跃握着她的手,像是要给自己力量,坚定自己的想法。
她的眼睑低垂,眼睫轻轻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