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程锦云秀丽的面庞,他惊疑,他难以置信,难以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锦云?”他试探着,生怕下一秒“幻觉”消逝,重新跌落到万丈深渊。
“明台。”程锦云应声,声音明显带着哽咽。她的手指缠绕着他伤痕累累的锁骨,明台开始不自觉地战栗,这是酷刑留给他的后遗症,他的身体认为这是上刑的前奏。
程锦云心疼地抱起他的头。
“明台,没事了,你得救了。明台,你活过来了。”
明台感觉一切恍若隔世。
“锦云,”他的泪水终于洒落在程锦云的肩头,“我以为我们今世无缘了。”
“我爱你,”程锦云哭出声来,“我真心爱你。”她想着这无关“策反”,自己原来一直深爱于心,她要让眼前的男人明白,自己是十足真心。
“我也以为,我今世的爱彻底死了。谢谢你,救活了我的爱。”程锦云说。
听了这话,明台心暖如春。
“人都说,死过方有重生,”程锦云抱着明台低语,“爱情也是一样。”
她的双唇紧贴过来,由于程锦云刚刚替明台尝过中药,那一瞬间,沁人心脾的药香流于唇齿之间,裹挟得明台顿时感觉双唇像着了火一样的滚烫。
他们热烈地缠绕在病榻前亲吻。
“你能活过来,真是生命的奇迹。”程锦云喃喃地说。
“世界上没有奇迹,至少,我不相信奇迹,因为奇迹都是人创造的。”明台说。
“说得真好,
爱的奇迹也是人创造出来的。”程锦云的眼睛里充溢着感动的泪花。
“真好,”明台对着程锦云给予自己的爱和温暖,贴心贴肺的舒适,他深情地说,“你的爱让我流连,我要终老斯乡。”
程锦云破涕为笑。
沉香火暖,病榻情牵。茶几暖壶,素瓷药盏,明台深深陶醉在美人在侧的幸福中,情愿时光静止,再没有战火,再没有厮杀,再没有恩怨。
有的只是纯美的真爱。
汪曼春差一点就被气疯了。
梁仲春居然瞒着她,一夜之间,拖了五个重刑犯去乱坟岗,包括明台,一口气全都毙了。连尸首都连夜送了火化场,一股脑儿全烧成了灰。
偏偏昨夜梁仲春无法无天的时刻,自己却陪着明楼去上海大饭店开了房间,自己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办法联系到自己。而明楼整夜喝酒,自己也陪着他烂醉如泥。第二天清晨,她醒来的时候,明楼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等她满心郁闷地回到76号,她看到的是梁仲春一副鄙夷不屑的面孔,以及一张执行枪决的执行单。汪曼春勃然大怒。
“你给我说清楚,你凭什么杀了我的人?”
“谁是你的人?我杀了谁?你的人全都在这里,少了谁,你给我指出来。”梁仲春铁口钢牙,根本不买账。
“你杀了我的犯人。”
“笑话。犯人就是犯人,还分你的我的?这里是76号,你以为你在海盗船上坐地分赃啊?”梁仲
春冷笑起来,“你不就是怪我杀了你未来的小叔子吗?我是替你着想啊。我替你杀了他,你省心又省事。明长官,他是不会怪你的。”他放出撒手锏。汪曼春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76号每天都在杀人,每时每刻都在消灭抗日分子。难道杀一个我就要向你汪大处长汇报一个?”梁仲春说,“我是接到日本特高课课长冈田芳政的命令,枪决抗日分子明台。我也想跟你知会一声,可是,昨天晚上,我满大街地找你,就是找不到啊。汪大处长,我帮你完成了任务,你不但不领情,还跑来指责我。你是不是精神上有点不正常啊?”他言之凿凿,说得振振有词。
汪曼春心里发虚,头顶冒着汗,总觉得发生的这一切都怪怪的,犹如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台死了。她看了现场照片,询问了在场特务,都说是梁处一枪一个,当场击毙。汪曼春不知道该如何对明楼开口,自己答应了他,让他送明台一程的。自己食言了。
汪曼春反过来央求梁仲春暂时不要把明台被执行枪决的事情公布。梁仲春巴不得她说这一句,立即就同意封锁消息。
汪曼春开始不敢接听明楼的电话。只要办公室电话铃声骤响,她就不由自主地一哆嗦。好在明楼忙于工作,无暇分身,似乎是无暇顾及汪曼春,也没有电话来,所有的情形都让汪曼春感到不自在。
她让自己沉浸在
繁忙、劳碌的工作中。
她认为,也许自己和明楼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面对,克服困难和心底的魔障,她始终相信明楼是爱自己的,正如自己爱明楼。
汪曼春日夜工作,整理出了关于第二战区最新军事部署的重要情报,上报给日本特高课军事长官。她据理分析,一丝不苟,从查获的上海站A区行动组来往电讯密码记录到秘密胶卷,从郭骑云、于曼丽携带重庆第一作战室作战计划部署的真假情报,到王天风为军统分权,受排挤而反水,到“毒蝎”明台为了取回真情报,冒死自投罗网,一一叙述,内容翔实,情报丰厚,终于得出了一个正确结论,于曼丽身上携带的“第二战区军事最新部署”秘密情报完全属实。
日本军部很重视汪曼春的这份紧急报告。经过日方情报专员的连夜分析,确认了情报属实。汪曼春功不可没。
日本中国派遣军总部很快根据这份重要情报,调整了摧毁中国第二战区的根据地,进攻常德的计划。
很快第二战区风云变幻,战火纷飞。第7集团军傅作义、第18集团军朱德,以八个步兵师、十四个步兵旅、两个骑兵师的兵力,挟制住日军的左肋,粉碎了日军的阴谋。在一场狭路相逢的战役中,以四千人的代价歼灭日军两万人。
跌饱了跟头的日本军方才发现,他们所获得的第二战区军事部署计划是伪造
的,他们正如一群乌鸦被农夫设下的天网给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