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璋垂眸想了一想:“他年岁也大了,教他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致仕也好。”
青年收回公文,提笔写下批示。陆月寒看着对面人认真的神情,不自觉弯起了眉眼。
能这样看着他,真教人好生?欢喜。
薄暮时分,女?官合上了书册。
“该回宫了呢。”陆月寒遗憾地叹息一声,“君珩,你——我们一道回宫,可好?”
宋令璋顿时颇为意动?。
“好。”
“明日没?有?大朝会,以往这种时候你都会在私宅休息罢。”陆月寒一边帮着宋令璋收拾桌案上的笔墨,一边随意与?之闲谈,“我倒是?还不曾……不知道你的宅邸在何处呢!”
好险!在君珩身边太过安逸,险些教她说出了真实的想法。
她当?知晓宋令璋的宅邸坐落何处,她是?不曾……去过。
那是?她未婚夫的私宅,她怎么可能不好奇呢?可是?即便心中再是?好奇,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也不应该主动?说出要去一个男子家宅的话来?啊,这实在是?……实在是?太不知羞了!
莫说她不能提,哪怕是?君珩提出来?,正?经人家的姑娘也绝不可以答应才是?。从前往镇南侯府做客的时候倒还不妨,一则那时她年岁尚幼,二则宋沈两家是?通家之好,但如今的宋府,却是?宋令璋一人的私宅啊!
“在镇南侯府对面,就是?……从前你说过很喜欢的那个宅院。”宋令璋试探着说出口,只觉得嗓音有?些发哑。
他会买下那里,正?是?因为沈辂喜欢。他府上的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是?按照沈辂的喜好置办安排。他只是?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期待着或许有?一日沈辂能住进那座府邸,能再对他说一次她好喜欢。
——如此,便不枉他一番心意。
“是?那里啊!”陆月寒只觉得两颊上有?些发烫,急忙拾起书走?到一旁的书柜处,背过身去权做遮掩。
她一直都知道宋令璋的私宅是?哪一处宅院,她也记得年少时曾拉着令璋哥哥说好喜欢那个漂亮院子,但是?……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宋令璋才会买下那座府邸么?
这真是?……真是?……
她好想快一点嫁给他。
“镇南侯府的旧宅一直空着呢。”少女?低着头?,轻声说起另一个话题。
见陆月寒换了话题,宋令璋心下一凉,低声道:“是?啊。”
沈辂不会听不懂他的暗示,所以……她是?在拒绝罢。
这也是?理所当?然,他们之间早已是?云泥之别,沈辂怎么可能会情愿下嫁于他?
没?有?关系,哪怕沈辂不愿意,但至少他们还是?旧时玩伴,至少他们还保守着同一个秘密。哪怕沈辂之于他没?有?半分情思,仅仅是?因为往日的情谊而待他有?几分关心在意……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他可以不去想那无望的未来?。
他不知道沈辂还会情愿陪着他到几时,他只盼着这样的时光能久一点、再久一点,哪怕日后沈辂嫁予旁人,他至少还能回忆着过往熬过余下的漫长岁月。
这便足矣。
“先帝打?着日后为我家翻案的幌子吊着我替他做事,当?然不能一点好处都不许出来?。”宋令璋定了定心神,缓缓解释道,“他倒是?吝啬,虽然留着我家的府邸不许旁人住,但也始终不肯给了我。”
“虽是?如此,但日后你我为家中翻了案,想要再收回来?也容易。”陆月寒叹了一声,“而我家的宅子,眼下已经有?旁人买下住了进去——日后怕是?还得交涉一番才能买回来?。”
她抬手?摸了摸面颊,自觉热气已经褪下,这才从书柜处回转到桌案旁:“也不知住进去的是?什?么人,但愿只花些钱就能摆平此事。”
“我去打?听过,那家主人是?个致仕的老?翰林,当?年也是?因为敬慕令祖的才学?才特意买下的宅院。”宋令璋缓缓道,“想来?只要打?出沈家的名号,对方也不会占着宅子漫天?要价——再者,他家儿孙尚在科考,长孙正?好参加今科春闱。”
沈辂顿时会意:“那毕竟是?我家旧宅,我也不想为了拿回自家宅邸再动?什?么手?段——他们若是?能识趣,那就最好不过了。”
科考
随着春闱将近,两党相争愈发激烈。朝堂上的波诡云谲,连许云深都开始有所察觉。
“月寒……她是不是要做什么?”许云深低声问。
“她还能做什么?”任雪霁漫不经心地道,“如?今朝堂上的党羽,只?是从保皇党和太后党转变为先皇党和太皇太后党,她和宋令璋依然不是党魁,只?是被裹挟其中。他们想彻底掌控朝堂,为此必须要有所动作。”
“可是我想,应当不仅仅是如此。”许云深迟疑道,“我觉得月寒是要做一件大?事。”
“成?亲当然是大?事。”任雪霁嗤笑一声,“以之前朝堂上的形式,她和宋令璋之间的事情若是让旁人知晓
,他们两个恐怕很难脱身。她急着清理朝堂,不就是为了早日出嫁么??为此不惜行驱虎吞狼之计,把?安王也推入政局。”
“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还在醋呀!”许云深笑着嗔她,“月寒和宋督公不是相?处的很好?么??”
任雪霁抿着唇,半晌方道:“我只?是认为,她有些操之过急了些。”
“月寒近来行事确实是急切了许多。”许云深叹了一声,“也是,她明年就到了双十之数,难免心中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