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过?分心急了,干脆结束了今天的练习,去道场的浴室冲个澡冷静冷静。
出来时,林乐喜和杨医生站在道场外的树下。走?近些,就能听到谈话?的内容,她们背朝着我,并未知觉。
“……未经来访者同意不得透露任何咨询相关?信息。”杨医生在重申保密原则。
“我不是要你透露信息,只是作为赵肆勉的朋友,想?了解一下情况。我总觉得她状态有点不对劲。之前?她挺没有精神?的。表面看起?来很积极生活,但我知道她一直过?不去袁苑桉这道坎。
按理说人都走?了一年多,节哀顺变,怎么着也得想?办法过?去吧。可她却忽然又要再次调查袁苑桉的过?去,又要看心理医生恢复记忆。
你说她难过?吧,最近看起?来却心情挺好——可又会偶尔暴躁一下,就像刚才。”
“双相障碍?我不这么认为。”
“也不是说这种啦。不是心理方面的……”
“你认为她隐瞒了一些事?”
“你也这么觉得?!”
“只是一种出于直觉的猜测。那你的调查有什么发?现?”
“我就没有职业保密原则了?”林乐喜半开玩笑地还给杨医生类似的话?。
“啊,抱歉。”
“告诉你无妨。根本?什么都查不到!”林乐喜背靠到树干上?,“连父母家人的名字都找不着。袁苑桉应该是2014年大学毕业;2016年回到本?市,搬进启墩路的房子,换过?几次销售或服务员之类的零工;直到去年,2018年,跳槽到生前?所在的公司任职。”
“也是有点信息的嘛。”
“这些根本?不需要我调查,本?来就是赵肆勉也知道的事。可是,2016年之前?却是一片空白?!远的不说,光是2014到2016年这两年她在哪从事什么就完全未知。隐私无从隐藏的现代社会,人怎么可能活得这么毫无痕迹呢?简直就像没存在过?!唯一能反驳这点的,仅是学校名册里?有过?这个学生。”
“你真的见过?那位袁苑桉?”
杨医生问得奇怪,显然林乐喜也觉得疑惑。
“什么意思?”
“听你的描述,我会觉得……袁苑桉就像赵肆勉想?象中的人,现实里?并不存在。这些幻想?对于幻想?者本?身来说非常真实,与现实无异。”
“那不可能。袁苑桉也是我朋友,我见过?她很多次,甚至在认识赵肆勉之前?就见过?她。”
杨医生的话?,挑明了一个我不愿细想?的猜测——某些瞬间?,我也曾有过?类似的念头。
深呼吸定定神?,从她们身后走?出来。
“呃,抱歉,偷听了一部分谈话?。”我说,“林乐喜的意思是:我所知道的袁苑桉有迹可循,但我不知道的部分,却找不到任何线索。是这样吗?”
林乐喜迟疑了好一阵才缓缓点头。
我打开手?机里?的合照展示给杨医生:“有照片,林乐喜能证明,她公司的人也能证明,医院还有她的dna检测报告。有这个人,她真实存在的。”
杨医生说:“当然,这点毋庸置疑,否则我早就建议你转介去精神?科了。”
“别往奇怪的方向想?。”林乐喜说,“在我看来,查不出信息,是因为她仅让你看到她打算让你看到的。她生前?可能有特殊身份,特殊职业。”
那么,被隐瞒的是什么?
然而,她们谈论的是她“生前?”。撇除这部分——我非常非常不愿意这么想?——每天与我通话?的袁苑桉,存在吗?!
···
晚上?,带着这些疑问,又开始了与袁苑桉的90秒通话?。
——看,她在的,别胡思乱想?!
“……苑桉,再给我一些提示好吗?我实在无计可施了,我想?接受催眠,但根本?进不了那个状态。到底还有什么方法能让遗忘的事情恢复?难道要再经历一次爆炸冲击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她才说:
“也许时间?过?去得有点久,但你尽量想?想?醒过?来后的一些事情。比如说,为什么我不直接介绍林乐喜,而让她自?己去找你;你想?找工作就马上?能找到合适的;爬山那晚我说谢谢你带我来;吃火锅那天我非要在户外等你到了才上?去,后来又叫你回来接我;在水族馆想?看什么鱼就会有什么鱼,抽盲盒也能抽到自?己想?要的……”
——这叫我怎么想?啊?这些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或者,”她说,“我总说林乐喜像以前?的你,而她还恰好擅长你最害怕的招式。你遇到的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她们之间?都有感情纠葛。肆勉,看看周围,找找那些容易忽略又不合理的细节,答案都在你脑子里?。如果……如果你找到一个能同时解释这些的原因,就会知道鸡蛋花为什么不会凋谢,就能……”
她这长长的一番话?,就像一个极其隐晦的谜语,叫人无法理出头绪。
可是,90秒的时间?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再多问一个字,通话?就戛然而止。
又要再等24小时!
···
我想?了一个晚上?又加一整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些都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了啊,如何能在记忆里?翻出更多细节?!
第二天晚上?,9点55分,我如常守在电话?旁,却发?现一个可怕的事情——倒计时停止了!停在23小时59分的时刻!
我连忙点击那个圆圈,电话?打不通!
退出,重启,关?机,重启,都不行!再点击,应用直接闪退,然后就根本?无法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