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她忌惮,只是不想让人为难而已。
“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江醒很轻地笑了一下,说,“她不让你起来你就任由她作践你,这样听话,我素日让你做点什么,你怎么从来不听呢。”
闻青轻眼睛睁得圆圆的,说:“殿下和贵妃娘娘怎么能一样。”
江醒点了点头,说:“正是,你在我这里同她也很不一样。”
江醒说:“触忤她的代价同你相比,什么都不是,故而你不必怕我为难,也不必担忧牵连到我。我为天边明月,扫去云上微尘,焉之我就不情愿呢。”
闻青轻怔住,只觉得他这话说得好听,积攒的郁闷顿时消散,心中咕噜咕噜冒着愉悦的情绪。
闻青轻眼睛亮闪闪的,问:“真的吗。”
江醒说:“真的。”
闻青轻点点头,看起来很快乐。
江醒终于将她哄好了,心中也十分满意,他履行承诺,将这一壶青梅酒给她,没一会儿,宋书回来,闻青轻正好想让人陪她,宋书于是坐下来陪闻青轻喝了一杯青梅酒,因待会儿还有赏花宴
,闻青轻只喝了一点,就抱着小酒壶向江醒告辞,江醒应下,目送她开开心心地跑远。
宋书听闻青轻说了一堆这青梅酒的来历,说得神乎其神,宋书起初觉得没什么特殊,后来被洗脑了,咂摸两下,依稀也觉得这酒清甘如醴,不是凡品。
宋书有些好奇,问道:“殿下给姑娘的青梅酒是什么时候贡上来的。”他怎么没有印象。
“你信这个?”江醒抿一口茶,漫不经心道,“哄她开心而已,集市上随意买的。”
本来就是给闻青轻买的,宴上酒烈,给她弄点果酒才不至于让她喝醉。
宋书未出口的夸奖戛然而止。
他刚刚下去,是在查闻青轻在园子里到底遇上了什么,他将自己知道的一一说给江醒听。
宋书打听到的不如闻青轻自己说的完备,但依旧有许多江醒不知道的事,江醒边喝药,边听宋书的禀告,江醒目光落在药汁上,眼中情绪很浅,指节捏着瓷勺在药汁里轻轻搅了搅,宋书观察他的眼色,道:“关于七王一脉曾经刺杀殿下、卖官鬻爵、私占民田诸事,咱们这儿有许多确凿的证据,要不要往御史台递一递。”
江醒道:“暂时先这样吧。”
宋书应是。
江醒又说:“赏花宴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去看看。”
宋书答:“酉时一刻。”
三春之际昼日越来越长,时至申时末,太阳尚没有完全落山,斜斜挂在天际,天上红云漫卷,霞光万道。
江醒目送闻青轻离去之后,没有在外面待多久,带上白日里画的东西,径直回了东宫。画卷展开,上面画的正是闻青轻坐在石头前揪柳叶的小像。
江醒将这副画放在书房里,静观了一会儿,他彼时不知道闻青轻不开心,如果知道,一定不让她独自郁闷这么久。
他看着这幅画,越看越觉得好看,又想起闻青轻的遭遇,冷笑道:“江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轻轻么。”
七皇子殿下,深负皇恩,母族尊贵,也只有太子殿下不把他当一回事,宋书心中嘟囔,却不敢说,要奉承殿下只能先奉承闻青轻,道:“姑娘何其尊贵,除了殿下,天下谁人堪配呢。”
江醒非常满意。
时至酉时,江醒沐浴过后,亲自挑了一套衣裳穿上,又佩玉环,挽金簪,站在镜前细细端详,自认不会失了体统,而后才出门。
——
宫宴开席时,一轮明月高挂枝头,天上已经挂上零零散散许多星星。
宴会开在园子里,鲜艳的花枝在明灯的映照之下别有一番风味,园子里灯火通明,宾客燕集,这本是年轻儿郎的聚会,因而座位会松散一些,也没那么注重规矩,枕席错落摆在园中。
贵妃、宜嫔、江泠和几位公主都在。
闻青轻自回来之后,心情就不再那么低落,抱着她的小酒壶仔细体会自己辛苦得来的青梅酒的滋味,反而柳迎一直愁眉不展,闻青轻给她倒了一杯酒,往柳迎那儿推推,柳迎压低声音
,道:“你记得我来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京师诸位年轻郎君都在这儿了,你好好瞧瞧。”
她已经瞧过了。
闻青轻撑着下巴,慢吞吞喝了一小口青梅酒,她今日在宫中,也见到了许多好看的郎君,性格也很好,但她还是觉得太子殿下最好看。
闻青轻往上面望望,没有看见他,说:“太子殿下不来吗。”
柳迎还没说话,却听见一声淡笑。
“太子殿下不喜热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一位贵妇人望来,道,“这位就是你那位在深山中养大的小侄女吗,太子殿下不会出席,但文梁两家的郎君都在,闻娘子怎么不上去见见。”
席面上传来几声轻笑。
柳迎脸色有点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