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透过胤禛的身后,看到了胤禩门前的目光,几乎心神一懔。他的目光,温柔的,狡黠的,直白的,戏谑的,狠厉的……云烟都看过,唯独没有见过今晚这样的胤禩。
他的目光里,有那么多被掩饰的很好的哀伤,孤独,坚强以及……渴望,又那么沉默和宁谧。
胤禩就这样默默回身再次走回王府,消失在夜色里。云烟低了眼,迎上去给胤禛披上风衣,仔细扎好系带。
胤祥在一旁默默看着云烟的动作,轻轻侧脸对胤禛说:“四哥,明日下朝我过去。”胤禛点了点头,胤祥便告别上了轿子离开。
胤禛看着身前云烟小小的脸,已经被风吹得苍白,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像只柔弱又倔强的小猫一样,轻轻抬手用手心贴上她的脸颊炙热的掌心暖暖的贴烫着冰凉的脸颊,站在这夜色如水的裕亲王府前,风中衣袂纷飞。
65、酒入心肠
如果时间能定格在这个画面不再跳动,也许留在人们心里的都是美丽的童话。但时间的脚步仍然不会停止,继续下一秒的现实。
云烟被胤禛突然抬手抚摸的动作惊到,本能的偏开脸颊,低头转身去为胤禛打了轿帘,心下一片茫然。这样的夜里,似乎每个人都平添了一些脆弱的气息。
黑暗的轿子里,胤禛紧紧的扣着云烟冰凉的五指,一路无言。
云烟强撑的没有睡着,不时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任谁也能感到这夜的凝重,四更后胤禛仍然要按时去早朝,不能有任何差池。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叔侄之间,就像胤禩与裕亲王,胤禩与弘晖,胤禛与裕亲王,也许程度不同,但总是有真情的。胤禩的那道目光,几乎像一种细密的针尖一样扎着人心,隐隐散发出疼痛的气息。那种眼睁睁要看亲人离散的切肤之痛,云烟怎会不懂?
云烟看看天色,轻轻的去了配房,泡了浓茶端回屋来。只见胤禛已经一个人坐起在帐幄里,静静的看不清神情。
云烟缓缓走过去拨了帘子,轻轻的给他更衣,穿靴,擦脸,将浓茶端给他喝。
他是那么沉默又安静。这一刻,他与胤禩如此之像。
几天后,康熙下令以结党营私的“大清第一罪人”之名将太子胤礽的叔公世袭一等公索额图拘禁宗人府,不出几天,这位赫舍利皇后的叔父、大清一代权臣、太子党的核心人物便死于禁所!
这样的政治风云变幻,几乎让寻常百姓也嗅出了不安定的气息,更不用说身处漩涡的皇室宗亲与高官显贵。
六月刚刚来临,康熙便摆架照常的去了塞外巡幸,随行带了大阿哥胤褆、太子胤礽、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及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
年长的几位皇子都没有随行,三阿哥诚郡王胤祉、四贝勒胤禛和八贝勒胤禩等都被留下办差,身肩重任。
四府后院传出喜讯,侧福晋李氏再得喜脉两月有余。胤禛去看了看,赏赐颇丰,让嫡福晋那拉氏关照着。回到书房继续处理公务,眉目紧锁,夙兴夜寐。云烟始终默默在一边研墨打扇,日夜不休。
六月的天气,本是炎热酷暑。而在一个瓢泼的大雨的夜里,高无庸再次敲响了四宜堂的房门“四爷,刚接到消息,裕亲王,怕是不行了,八贝勒已派八百里加急去塞外通知皇上了。”
云烟陪着胤禛趁着雨夜赶到裕亲王府时,踮着脚给胤禛撑着伞进府,几乎半身湿透。胤禛进了屋子,云烟停在房门外候着,一身狼狈,被淋湿的头发粘连在脸颊上滴着水珠。
不久之后,房门开了,胤禛和胤禩面色凝重的并肩走出来,身后跟着太医院的几位首席,面容皆已是肃穆而无奈。云烟赶紧往门边缩了,福了身子行礼不敢抬头。正送太医离开,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纷纷赶到,一行人进了旁边小厅。
云烟低头站在原地屋檐下,无处可去,只是固守。
夜空漆黑,大雨仍然在下,天空中时时闪电惊雷,轰鸣而至。
耳边有脚步声传来,云烟抬首,却见小纽子小跑着上来,手捧一条大帕子塞过来,笑了下就回身跑走了。云烟有些愣住,刚要叫他又不敢大声,他却已经快步消失在转角云烟低头看向手上的帕子,没有动,缓缓抬起半干的袖子擦了擦脸颊的水滴。
不出两日,随行塞外的皇子们已经被康熙先遣日夜兼程的返回,次日康熙也在夜里赶到。
裕亲王福全薨。
大葬。康熙大恸。几番祭奠,搬入景仁宫不理政事。皇子大臣几番劝慰,将近一月才渐渐恢复。
年轻十三阿哥胤祥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第一次做了阿玛。侧福晋瓜尔佳氏生下一个小格格。这个新生命的诞生也算为皇家带来了一点喜悦。
云烟随胤禛和那拉氏过去的时候,见到了欢笙怀抱的小格格。一双琥珀色剔透的眸子像极了身旁的胤祥,小小的一团,那样可爱。
在十三阿哥府上的还有同样来祝贺的八贝勒胤禩,他站在那里还是那么儒雅出众,衣袂飘飘。只是,明显瘦了,更显得面孔惊人的漂亮。
未过一些时日,十四阿哥胤祯也紧随十三阿哥胤祥后做了阿玛,他的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也诞下一名小阿哥,更是锦上添花。
康熙看着一双孙子孙女,总算是喜悦起来,精神也渐渐好起来。
这一双皇家子孙的诞生也缓解了自从索额图处死裕亲王薨逝后日益沉重的朝野气氛,为爱新觉罗家带来了一些欢乐。
过了不久,康熙带着太子胤礽、三阿哥诚郡王胤祉、十三阿哥胤祥一起西巡,半是国事半为散心,一路往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