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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頁(第1页)

面對祝辛的質問,程林有一瞬間啞口無言——當然,不是因為沒理由可以說。他再次在心裡回憶那些骯髒的事,心說照著父債子償這麼個道理,就幾張照片才算什麼?抵得過爬完姐夫的床又爬姐姐的床,把人扒了皮曝曬在太陽底下戳脊梁骨嗎?還是那句話,祝辛根本不知道他身上的血有多髒,

「我栽了跟頭,就算我倒霉好了。」祝辛實在累了,沒力氣計較只想離開,他稍微閉眼,把遮擋視線的眼淚眨乾淨,眼淚像小溪一樣順著臉頰往下流,祝辛很脆弱地開口:「程林,求你了,放過我吧。」

哪怕對鹿婧,他說的也是不虧不欠互不打擾,對程林已經用上了「求」。祝辛額頭還貼著紗布,整個人蒼白到可憐,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已經絕望到極點只想逃走了,但程林並不想放手——都做到這一步了,撒手可就不倫不類了。

他走過去抖掉祝辛懷裡的貓,貓或許察覺不對勁,繞著祝辛的腳不肯離開,被程林撥了兩腳到旁邊,祝辛抬起頭繃著脖子看程林,渾身都寫著果決的一刀兩斷再不糾纏。

程林微微嘆了一口氣,抱著祝辛發抖的肩膀拍了拍,很無奈地問:「祝祝,你的好心呢?」

祝辛無言地望著他,很多時候都不能明白程林眼裡那些憐憫和譏誚,也不知道他這會兒說這種話又是什麼用意。

「你不是最能心軟了嗎?你那顆好心,真的被我弄壞了嗎?」程林很含蓄,哪怕撕破臉了也不想過於直白地掀翻他們從前的關係——莫名就不想對祝辛太殘忍,雖說最殘忍的事情已經做過了,可這句逼他就範的話就是不想從自己嘴裡說出來——或也是記起來祝辛聽不得太難聽露骨的話。

總之祝辛沒能很快明白,程林只能摸一摸祝辛流滿眼淚的臉,雖然實際上沒差別,最終卻還是決定叫祝辛自己明白:「你要想出去,晚上我帶你出去。」

家裡這邊,祝宏飛動怒之後又進了一次醫院,但還得照常處理廠里的爛攤子,求爺爺告奶奶月余終於有轉機了,有位老闆願意投資,而且說可以解決廠里的資質問題,所以儘管剛出院不久祝宏飛也還是趕來見這位老闆。

祝宏飛在隔壁低聲下氣陪笑介紹廠里的情況,祝辛在這邊聽得一清二楚,程林在旁邊坐著,握著他的手給他夾菜,可口的菜餚堆滿碟子,祝一點胃口都沒有,程林搖頭惋惜把祝辛沒胃口的責任轉嫁給別人:「應該早點帶你來吃飯,這下一點心情都沒有了吧?」

祝辛橫眼看過去,程林擱下筷子,顯然並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還很體貼地問:「還是說不合胃口?想吃點什麼?」

祝辛才想對著程林那張虛偽的臉諷刺幾句說他何必假惺惺,心有靈犀似的,隔壁那位張總忽然開始挑刺,問起祝宏飛廠子裡的資質問題,祝宏飛連連應和著應對對方的為難,好像又要喝酒,祝辛眼睫顫了顫,問:「你到底想幹嘛?」

「怎麼又這麼看我?」程林笑著,把咄咄逼人的話說的很清脫俗甚至有點無辜,說:「給你解氣……怎麼樣?」

他根本就不是這個意思,他是拿祝宏飛一家威脅自己,這是明擺著的事情——程林料定了自己還要被這些事綁住,所以有恃無恐地威脅自己。可是程林已經找了別人,對自己做了那種事,難道不應該對自己沒興了才對嗎?祝辛動了動嘴唇,叫程林的名字,叫完又沒有下文了,程林又給他揩眼淚,做出一副好心的、也不是不願意給他活路的姿態,大方地說:「祝祝,你要是不想管呢,我就給你訂票,後天的,可以嗎?」

祝辛的機票早就過期了,程林假惺惺做出這種姿態,說只要祝辛不想管這些事,他就放祝辛走。

良久,祝辛聲帶顫抖:「為什麼?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祝辛已經問了好多遍為什麼了,程林不回答,只說:「最後一次機會,祝祝,你要走我就讓你走。」

他這麼說著,卻想:他的祝祝的濫好心還沒發作結束,就算是在冬夜被掃地出門差點凍死在街頭,他肯定也還想報個恩再說一番有理有據的不虧不欠然後才故作鎮定地逃走。

他的好祝祝,總有這麼多濫好心,但是別人呢?包括自己在內,不會有的。有些人,死就死在太有良心了,像他就不會良心不安,只會覺得祝辛被這些人纏住身實在可憐,然後心安理得張開手叫他的祝辛主動送上門來。

程林很淡定,把遠走高飛和留下來的選擇權交給祝辛——不要他的人家破人亡而已,有什麼要緊的?

四目對視,祝辛眼眶又是一片通紅,他心臟處發緊也發酸,祝宏飛好像已經喝了好多杯了,還在說好話捧著那位『老闆』,事實上那個『老闆』什麼主也做不了,那幾十萬能不能到帳,真正能說話的人在自己面前。

程林拿起紙巾給祝辛擦眼淚:「那天來找我,祝祝不就是想叫我幫忙嗎?」

是,是這樣,然後程林摟了個自稱玩物的鴨子羞辱他,又送了好大一份驚喜給自己,把他逼到了絕路,還說這一切只是因為自己沒時間陪他所以吃醋。所以程林和李洲又有什麼區別呢?李洲想談生意,沒什麼好送禮的東西,就把自己捆起來給程林送上門玩弄,程林也一樣,不痛快就輕輕鬆鬆毀了別人的一輩子,在他們手裡人命似乎如草芥,一點都不用在乎公理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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