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记不清了,我只记得爷爷的。”
“行医救天下,童爷爷泉下有知,会为你骄傲。”
童芷眨了眨眼,柔声道:“我觉得你父母也会为你骄傲的,你现在要做的事是救国救民的大事,是大英雄。”
刘子明摇了摇头,“难,太难了。”
童姑娘伸出一只手,坚定道:“我记得某人说过非常人行非常之事,正确的事都是难事,再难也不要紧,我陪你一起。”
刘子明心头一暖,牵住那只小手。
月光灼灼,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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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台大军驰援玄武关后,北武军再无动作,战事局面一度僵持。
邢策安大战负伤,又领了二十军棍,此刻皮开肉绽躺在将军府养伤,好在童姑娘医术高,只是要受些皮肉之苦。邢台老将军接管军务,修筑城防,抚恤众民,忙碌得不可开交。
父子二人均是执拗之人,邢家军入城已十日有余,二人却未曾谋面。这让邢家大将公孙璃焦虑不已。公孙璃此人能文能武,行事周全,年少时便投身邢家做幕僚,后跟随老将军征战天下,深受老将军器重,可谓虎啸军的左右手。
他自小看着少主长大,十分疼爱这个灵性十足的少主,他名为二品虎瞿将军,实际上便是虎啸军的大管家,看着二代家主斗气,这心里哪里是滋味?
然而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劝,跟随多年,他自然知道老将军的苦衷,虎军自京歌出,已是没有退路了,如今名不正言不顺与叛军无异。
老将军做出了选择,他能做得便是完成军令。
这一日,他备好了最好的药酒看着老将军入少将军住处,心头异常沉重。
前一晚,他守护在侧,见老将军会见了那刘子明,一夜手谈,他听见了很多秘密,却不可对人言。
“老将军可想好了?此去很有可能是有去无回。”
邢台大笑道:“行伍之人,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欧阳诏卫义庭以死殉国,老夫莫非还不如后生们?”
“老将军高义。”
“别来这套,老夫已是万劫不复之身,抗旨不遵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此去若能平息战乱,就算拿我一条命换和平,怎么看,也是老夫赚了。”
话锋一转,老将军伸出苍老的手指,指向对坐的刘子明,皱眉道:“刘子明,老夫也算阅人无数,可我……看不透你。”
“你这人立场模糊,不愿与人交心,行事既坦荡也鬼祟,亦正亦邪,叫人看着火大。”
刘子明微怔,愣在原地。
“你的事迹老夫听说了,老夫有些好奇,你是真的想救万民于水火,还是你也想借皇帝的手挖出相党背后的秘密?”
刘子明目光微凝,笑道:“都有。”
邢台脸上冷漠起来,肃声道:“不过老夫才不管你是何目的,也向来不论政党之争,只是看你做的事是对是错,若你藏了祸心,老夫不死必杀你,老夫身死,我儿也会杀你。”
“我信。”
“戎马一生,此去恐怕有去无回,老夫一生坦荡无愧于天,无愧于君,无愧于民,唯一亏欠的便是策安他娘俩。”
“我走以后,公孙璃会掌管大军,此人大才,玄武关往后还要靠他。”
刘子明点头道:“虎瞿将军名副其实。”
老将军起身,行了一礼,然后笑道:“想我当时年少,天不怕地不怕一腔热血驰骋沙场报国,命运若敢招惹我,我照样从它身上扯下块肉来,策安这孩子是随了我了。”
刘子明扶着老将军,宽慰道:“虎父无犬子,老将军放心。”
“我儿性子还待磨练,在策安真正成长起来以前,先生多照顾。”
“何敢在将军面前自称先生?”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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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长谈后一日,邢台一人入北军大营,换两国万事太平。
那一日玄武关下万里路,千骑出城相送。
万千将士声泪俱下,红甲战马的老将军一骑绝尘北行,溅起如烟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