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不禁一怔。
“秋苓刚才去了趟诚嫔的清音阁,找出了彤云藏匿的毒龙丸,她为何哭泣呢?难道在此期间又生了何事?我必须尽快赶回。”
轿辇驶来,思冰和思菱搀扶蕙兰上轿,很快便回到了醉心殿。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进门,蕙兰便急忙前往西偏殿探望秋苓。
她依旧坐在窗边,手中拿着绣到一半的芙蓉花,举着的针,久久未落在绣绷撑着的锦缎上。
眼神空洞,不知望向何处。
蕙兰担忧地喊了一声:“秋苓!”
她忽地抬起头,哀怨地看了蕙兰一眼。
紧接着,她便木然地站起身,将紧握在手心的一个乌木盒子递给蕙兰,面无表情地说道:“娘娘,这盒子里确实还有一粒药丸,想必就是那毒药了……
幸亏我早一步赶到,与杏雨姑娘一同,在欣嫔的妆奁匣子里找到了……随后我就拿着这个,抄小路赶回醉心殿了!”
蕙兰赞许地看着她,并未刻意追问,只是真诚地说道:“你做得很好,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人!”
说着,蕙兰仔细端详着盒子中那颗乌黑、散着异味的药丸,暗自思忖:“据苏太医所言,此药在江湖流寇中流传,他们……竟敢将这等邪恶之药带入宫中!”
秋苓静立在蕙兰身侧,沉默不语。蕙兰忽地忆起一事,沉凝道:“秋苓,今日幸得有你,本宫会寻机告知欣嫔,让她知晓,是你救了她,帮了她……
你二人,也该寻个时机,坐下来好生谈谈,若她知晓你是……本宫实则怀疑,她或许已然认出你了,否则不会问你祖籍何处……”
言及此处,蕙兰心潮翻涌。
她们二人,皆是聪慧善良、身世坎坷的女子。秋苓乃那男子的至亲胞妹,而欣嫔,则是那男子深爱的女子。
她们理应消解误会,泯去所有的情仇,自此成为彼此的慰藉,宛如亲人。
蕙兰正如此想着,只见秋苓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面上露出极度痛楚的神情。
她并未追问,只是静静等待秋苓自行道来。
少顷,秋苓字斟句酌地道:“娘娘,我在杜青芙那个妆奁匣子的底层,还现了其他东西……我,我偷偷取了出来!”说着,她缓缓从袖中,掏出一个石榴形的荷包。
那荷包瞧着有些年头了,月白色的绸缎,已然泛黄陈旧,倒是上面绣着的红梅、幽兰、绿竹、秋菊,依旧栩栩如生。
荷包的开口处,用一根丝带紧紧系着,里面鼓鼓囊囊的,似是装了不少物件。
秋苓紧紧攥着,霎时泪如雨下:“娘娘,这是我哥哥的,是我……亲手绣了送与他的。当年,他便是带着这个荷包,来到京城,入了宫廷,丢了性命……这里,这里装着……”
她再说不下去了,以手掩口,似是恐自己失声痛哭。
秋苓的模样,令蕙兰满心悲悯,同时也惊诧莫名。
难道荷包之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蕙兰凝视着秋苓,沉凝地问道:“里面究竟生了何事?可否让本宫一观?”
泪水不断从秋苓红肿的眼中涌出,她伸出颤抖的手,缓缓将荷包递了过来。
蕙兰接过荷包,小心翼翼地解开系口的丝带,荷包内,装满了裁剪成小块的纸笺。
有的是泛黄褶皱的草纸,有的则是散着幽香的花笺。
蕙兰随意抽出几张,缓缓展开。
每张纸笺上,都密密麻麻地写着一些简短的话语:
“阴暗潮湿,不见天日,实难坚持。无数次想死,然汝之仇未报,吾连死之权利亦无。”
“昨夜梦中,依旧是亘古不变之景。棍棒之下,汝血肉模糊,命悬一线,却一直对吾呼:青芙,汝必好生活下去!”
“总觉汝当恨吾怨吾,然汝每现于梦中,皆温柔深情如旧。多梦汝一次,吾之愧疚与自责便深一层。”
“日子难熬,毫无希望。此乃上天对吾之惩罚,惩罚吾当初对汝之背叛。吾不应如此软弱,然吾又如何能违背爹娘之意?”
“吾遇贵人,其与吾同,对那毒妇恨之入骨。吾当助其一臂之力,使毒妇早日下十八层地狱。”
“吾终出离宫,重见天日。此亦汝之所愿,对否?”
“汝之仇已报,那两个害吾等之毒妇,一被赐死,一被废后位,终身囚禁,生不如死……大仇已报,吾当随汝而去,然,吾竟仍贪恋此红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