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羊咲有些動容,政語又巧言令色,把提前背好的商品廣告詞一連串給羊咲洗腦,羊咲總歸是把保溫杯和手環收下,又在政語的輪番糖衣炮彈轟擊之下,答應他會每天都用。
「真好。」政語仿佛如獲大赦,咧嘴笑起來,「那你能答應和我談戀愛了嗎?」
「噗——」
羊咲還沒說話,在一邊換衣服的何櫟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喝一口水壓壓驚,關上櫃門,越過羊咲和政語對視,搖搖頭:「我說政語,你真的,我,哎——!」
羊咲和何櫟關係算比較近,即便如此,仍覺得害臊又難堪,追人戀愛在他看來是一件極為私密的事情,怎麼能隨便掛在嘴邊,還讓人旁聽。
羊咲說,「我還是不收……」
「誒我不是讓你現在就給我答案。」政語瞪了何櫟一眼,轉而對羊咲端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你考慮考慮再告訴我,和我戀愛好處可多了。」
羊咲在內心暗暗祈禱政語不要再說下去,誰知道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何櫟開口問:「比如?」
政語想了想,說:「先你想吃什麼想玩什麼我都能帶你去,其次,冬天到了,我體格很好,行走的暖手寶,第三,我還是個學生,時間很充裕,最後,我已經出櫃,我爸不會不歡迎你,我們可以經常在家看電影,可舒坦了,這不好嗎?」
何櫟似乎沒料到政語會這麼認真地列舉一二三四,他嘴角一抽,沒再接話,羊咲顯然也懵了,政語捏了捏他的臉蛋:「好好考慮,咩咩,你和我戀愛,可以天天來我家吃油爆大蝦啦。」
專制又稚氣,一如既往。羊咲腹誹,卻對政語說的最後一句話莫名動了心。
他想起政宗實之前問他,是想再也不和政語有半句話說,還是想保留一絲餘地做朋友。
羊咲選了後者。
如果不和政語做朋友,恐怕沒有理由和政宗實有來往,他見不到他。
羊咲的想法很簡單。他知道自己有些壞,利用政語去接近政宗實,但是他忍不住,和政語說話的每一秒,羊咲心裡想的都是政宗實那張臉,也會在對話之後不停地思考,政語會和政宗實提起他嗎?會怎麼說他?政宗實會有什麼反應?
每一次陷入無盡的幻想之後,羊咲總想打開政宗實的聊天框,發幾句話過去,卻也不知道發什麼。
政宗實平時似乎很忙碌,他的朋友圈只有公司相關的通知,極少會出現生活動態,那幾條,羊咲已經翻了個遍了,分別是陽台成片的綠植,發布於六月份,太陽照在植物上,暖洋洋的像電影;一大桌的飯菜,桌面紋理羊咲見過,是政宗實的家,桌上碗筷有三副,時間是好幾年前的除夕夜;還有幾張沖印出來的照片,照片裡都是他兒子政語,配文是「家有小虎初長成」。
羊咲反反覆覆看那幾條動態,看一會兒,又切出去點開媽媽的朋友圈,因為媽媽住院後,沒有再使用手機,她的微信帳號也沒有交接給任何人,只有一條僅半年可見,背景是媽媽的一張照片,那是媽媽某次公費出國拍的。頭像和背景是一樣的。
因為從前不太在意,如今又過去太久,羊咲不知道媽媽以前會在朋友圈裡發什麼。至於羊從容,羊從容從不發朋友圈。
有一天晚上,羊咲翻完了政宗實全部的動態,不多,半個多小時就能看完,羊咲瘋了似地翻箱倒櫃把媽媽的手機找出來,很多年前的手機,早就沒電了,他找來充電器,給手機充電,蹲在一旁等了二十多分鐘,屏幕卻並沒有亮起,一直是黑漆漆的。
羊咲沒有忍住,眼淚開始大顆大顆地掉,落在壞掉的手機屏幕上,屋外傳來羊從容的呼喚,這才把羊咲的魂給拽了回來。
「你幫爸爸看看,電腦怎麼沒聲音了?看課看著看著……」羊從容打開房門,看見兒子在大冷天剛洗完澡,只穿了件薄睡衣就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手裡抱著手機,腳邊是排插,神情很糟糕。
羊咲吸吸鼻子,把眼淚憋回去:「我幫你看看。」
「不用了,你……你休息休息,指不定一會兒就好了。」羊從容關上了兒子的房門。
這樣被關上的門有很多扇,媽媽那永遠進不去的朋友圈,爸爸永遠不會再煮飯的廚房。
羊咲那一晚久違地哭了很長時間。
哭完之後,他責怪自己應該滿足,至少,羊從容近段時間狀態好多了,雖然沒有去工作,可每天睡覺的時間不那麼長,喝的酒少,還會自己找課上,他和羊從容一天還能溝通幾句。
可羊咲還是時時刻刻想到政宗實,看見政語就想到政宗實,他好像生病了一樣,對明明不屬於自己的生活充滿不切實際的幻想。
第31章
羊咲被黃教練喊去特訓,政語和何櫟面面相覷,何櫟看了看周圍,平時跟著政語的那群隊友都不在,更衣室里沒有別人,何櫟便低聲問:「之前你委託我找我爸辦的事,你還要繼續嗎?」
「還沒結果嗎?」政語臉上的笑意漸收,略感不耐煩,雙手環胸靠著儲物櫃,盯著不遠處的運動器材,地上滾了幾個足球。
何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沉吟道:「我其實覺得……是我爸不想告訴我,可能……你還是不能直接和你爸溝通嗎?」
政語冷冷一笑:「溝通什麼,溝通他這二十年到底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媽死哪埋哪嗎。」何櫟不再吱聲,政語站直了身子,看一眼手錶,「走吧,歸隊了,你再想想辦法,事成隨便提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