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渺渺想了想:“她们只字不提吗?”
“是你你会提?”任无为翻白眼,论心眼谁比得过这个徒弟,“她们做的没错,行走江湖哪能没点防人之心,同门相残又不是没有,她们心里有数我反倒是放心,这件事就和你提一提,你心里清楚就行。”
殷渺渺点点头,想想又道:“师父不用太担心,现在看起来不是坏事。”
任无为呵呵一笑:“我还没说完。”
“嗯?”
“寒杉的经脉远比旁人坚韧宽阔许多,不是炼气期能有的,恐怕有过奇遇,而朱蕊是纯阴之体,只不过她身上的仙器替她遮掩了。”任无为长吁短叹,“这件事得瞒严实了,不然回头上我们这儿提亲的人就少不了,师父最怕这个了!”
殷渺渺:“……我嫉妒了。”极阴之体是她心中的痛啊!
“没事,师父资质也不好。”任无为安慰她,“渺渺啊,这都是命,想开点,而且你太过聪慧,天生心
窍,必有一伤,如今修炼慢于你反倒是好事。”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他这个徒弟心性、世情、聪慧全占满了,要不是体质不佳,他总担心她为天道所妒。
“以前和师父同辈的有个天才,早早就筑基、结丹,结果很早就陨落了,死时不到两百岁,而你师父我资质平平是个庸才,偏偏几次死里逃生,给我修到了元婴。可见,人是不能十全十美的,不然天道容不下。”
停了会儿,任无为又道,“你师哥也一样,他修炼速度远胜于旁人,人家难道不嫉妒吗?但你知道他缺少了什么。那两个小姑娘怕也各有各的难处。”
道理都懂,但自己清楚哪比得上师父劝慰,殷渺渺心中暖意融融:“好啦,我知道了。”
“这才对。”任无为放心了。
殷渺渺没接话,过了会儿,忽而问:“来了新徒弟,师父以后会一碗水端平吗?”她把盘子里的葡萄取出来,“比如这有十颗葡萄,师父要怎么分?”
任无为从没见过她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稀奇又好笑:“啧,你三岁的时候都没那么幼稚啊?”
“话不是这么说。”殷渺渺肃容道,“从前翠石峰就我与师父师哥三个人,师父师哥信我,我亦信你们,故可相安无事。但以后翠石峰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师父是翠石峰的掌峰,这些事还是要早早说清楚为好
。”
任无为沉默了会儿,重重叹气:“为师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平庸的人,要是只能教你和云潋两个徒弟就好了。”
“师父,这是不可能的,宗门让你坐拥翠石峰,就是要你为宗门培养弟子,不可能允许你独善其身。”
殷渺渺很清楚,元婴真君听着厉害,但要进阶却千难万难,若是没有宗门的资源供给,几乎没有可能更进一步。而能成功从元婴进阶到化神的几率太低,宗门的资源不能白白浪费,因此,元婴真君必须教授弟子,回报宗门。
要不然,碰巧几个元婴都不喜欢收徒弟、传道法,宗门何以延续壮大呢?
任无为要是有后台,尚能拖上一拖,可他没有,他是从底层杀上来的黑马,就好像过去的她一样,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修真如果是进化,那么竞争资源就无可避免,想要修成大道,就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好了好了,今天怎么我们师徒轮着开导。”任无为摇了摇头,对着桌上的葡萄发起愁来,好一会儿,他才分道,“一个给韩羽,两个给朱蕊,两个给寒杉,剩下的五个都给你。”
韩羽是管事弟子,好处要有,却只能低亲传弟子一头,寒杉和朱蕊都是收入门墙的徒弟,既然收下就要负责,该给她们的,他这个师父绝不能小气,必须对她们负责到底。
剩下的是他自己一个和云潋、渺渺各两个,明面上看是一碗水端平
了,但他和云潋都是剑修,苦修勤修就是了,渺渺最可怜,体质不好,又是法修,他们的全都给她。
“师父只能这样了。”任无为摊摊手,“你自己看着办吧。”
殷渺渺沉默了会儿,伸出手把桌上的五颗葡萄攥进手心:“这还差不多。”话音未落,人影都看不着了。
任无为被她突如其来的走人弄得十分无语:“又不是真的分葡萄,要吃你就都拿走啊。”
殷渺渺早就走远了。
任无为叹气,发了会儿怔,复杂地笑了起来。
他真的只是一个只会修炼的庸才,不懂钻营,不会逢迎,只是日复一日的苦修。结成金丹时,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到头了,正好受伤被两个孩子救了,就想收他们为徒,也算后继后人了。
师徒三人一起流浪过,一起吃过苦,一起生死一线。很多事,小徒弟忘了,大徒弟不放心上,他却记得清清楚楚。
也许未来他还会收徒弟,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地做一个好师父,该教的不会藏私,该给的不会吝啬,该维护的时候也一定会挺身而出。
但是,有些事是没有办法的。
凡人常爱老来子,他大概只能偏心这两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