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花园,一座瑰丽、盛大的花园。
白色长裙的女孩轻扶着头上的遮阳帽,拉着男孩的手穿行在清晨的花丛中。
太阳自东方升起,像一个硕大的、血色的弹子。澄黄的光洒落在大地,洒落在花朵上,也洒落在女孩的肩上……
男孩嘬着手指,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连身旁的月季花丛都比男孩高大些许。
“姐……姐姐,你……你要带我去哪儿?”男孩有些磕巴地问。
女孩回过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低下身子,亲昵地抚摸着男孩柔顺的头:“姐姐啊,打算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朋友?”男孩有些疑惑,他不太明白朋友是什么意思,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需要朋友。
对男孩而言,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有趣的东西、有许许多多有趣的人。
但,那些有趣的也仅仅只是有趣,他们并不重要。
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事物只有两样——姐姐、吃的。
其实吃的也不是很重要,因为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不如姐姐重要。
这并不是出于亲情或者其他。
年纪两岁的男孩尚不能清楚的知道,清楚的表达什么是亲情,什么又是亲人。
他只是出自本能的知道姐姐是最重要的、最最重要的人,是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弄丢的宝物!
穿过青石板的小路,一座圣洁的、酷似塞维利亚大教堂的建筑便陡然矗立在他们的面前。
高耸的尖顶,彩绘的玻璃窗,洁白的大理石雕刻出的立柱——就像帕特农神庙的多立克式柱子。精美的浮雕上刻着飞禽走兽,刻着这片天地中一切有形之物。
如果男孩有幸学过《建筑学》一定会惊异于面前教堂的独特——哥特式的穹顶、哥特式的装饰,但又带着中式园林独有的景窗、斗拱。
如果细细纠结,你甚至可以在这座教堂中找到古罗马式、巴洛克式建筑的些许特点。
那是一种独特的、东西混搭的美。
这种美不是人为强行混搭那般死气沉沉、不成模样。
面前的这座大教堂,只让人觉得它好像生来便应该如此,生来便是建筑之美的最佳代表,是建筑之美的集大成者。
如有诸如梁思成、林徽因这般建筑学大家见到,定是要在此耽搁许久,好好研究上一番的。
但男孩和女孩并没有纠结,他们只是那样平凡的路过。就像路过了路边的一家大排档,亦或者路过了一家百货市。
女孩轻柔地拉着男孩的手,轻轻叩响了教堂的门。
伴随着“吱嘎”的响声,厚重的橄榄木大门缓缓打开。
踏入教堂,仿佛踏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钟表像是被烈日融化的软糖,无精打采的倚挂在沙的皮质靠椅上。面前出现的景致,颇像萨尔瓦多·达利的代表作——《记忆的永恒》。
让人难过的是,男孩并不认识这位达利,也并没有见过这幅名叫《记忆的永恒》的画作。
他只是觉得那些融化的钟表十分有趣,懒洋洋的,像夏日午后农家小院里晒太阳的小狗。
教堂内的一切显得那样金碧辉煌,阳光穿过穹顶的孔洞,穿过教堂中心树木茂盛的枝干,为做弥撒的人群洒下一片圣洁的光影。
像是时间之外的幽灵,女孩拉着男孩的手,穿过虔诚祷告的人群,穿过神父宣讲教义的讲台。
女孩俏皮地向男孩眨了眨眼睛。男孩看着女孩走到神父面前,将他洁白的长编织成两道麻花辫。
教堂中央的十字下,有一幢矮小的门。女孩轻车熟路的推开,踏足其中,只闻得淡淡的花香。说不出是什么花的香气,似乎较桂花淡雅些、较栀子花又浓烈些。
穿过一片藤蔓植物生长的小径,便是一株参天的巨树。
那树长在湖泊中心——当然,与其说是湖泊,倒不如说是一个大一些的水潭。毕竟就真实的湖泊而言,面前的水潭显得那样小巧而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