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瑶把昨天的花拿出来,把新的花插进去,然后又细心地打理起来。
韩伟诚终于忍不住先开口了:“你……其实不用再拿花来,我也不喜欢花。”
“主要是对恢复身体有好处。”翠瑶看了他一眼,说道。
韩伟诚似乎在回避着翠瑶的目光,侧着脸说:“你不用假装关心我,我什么也不会说。”
“没有假装。”翠瑶不慌不忙,简短地回了一句。
“你应该很讨厌我。”
“为什么讨厌你?你和宋朝日的过节与我无关,我也不是那种‘外事委员会’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人。”
“我答应他们来找你谈话,是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是个讨厌的人。我了解过,你几乎把你积累的所有财富都用来赔偿你那两个队友的家属,而现在的你还没从这件事中走出来,所以,我觉得在乎同伴生死的人,并不讨厌。”
听到这里,韩伟诚眼角渗出了泪珠,他侧过脸,不想被这个女孩子看到。
“在这件事中,你也是受害者”,翠瑶缓缓踱步。
“但大家似乎都忽略了这一点,只是各种冲着你来的,冷冰冰的盘问,他们对你施加压力,刺激着你的痛处,却没理会过你的感受。我不认同这种做法,所以,你如果有话要说,我可以暂时当一下你的朋友,听听你心中的苦。”
在翠瑶一番话的打动下,韩伟诚似乎忍不下去了。
这几天,不!甚至这十几年来!所有的痛苦瞬间在他心中爆起来。
他看着翠瑶,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就像是他黑暗人生的一束光,他想抓住。
“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明明当时现打不过了,还可以走的时候,是我坚持留下来,我为了自己的执着,害了两个同伴,虽然他们是那么蠢,那么不中用,经常拖我后腿……”,此时的韩伟诚泪如珠下。
“慢慢说,我在听。”翠瑶安慰道,坐到了他身旁。
“11区和12区这两只怪物……我15年前就认识了!”韩伟诚眼神迷离,像是想到了遥远而痛苦的往事。
这话一出,翠瑶吃了一惊,先压下自己的疑问,继续耐心地听着。
“11区的怪物叫‘悲鸣’,12区的怪物叫‘悲渊’。”
“在15年前,他们在玉华境内作恶,那时听我父亲说,是‘时辅’负责追捕这两头怪物。父亲当时经营着的‘云川商会’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商会,他从商会的情报中得知,这两头怪物来到了我们家附近。
父亲让我和哥哥躲到地下室,他和母亲还有商会的人留在商会。后来,这两头怪物真的来了!动用商会所有的战斗力,几乎牺牲了所有人,都没能打败这两头怪物!而父母也……就这样惨死在它们手中!而且这两只怪物还找到了躲在地下室的我和哥哥!
就在即将对我们下手时,‘时辅’来了,‘时辅’强大到难以置信,战斗方式也是我前所未见,他一下子就收拾了两只怪物,并把它们抓走,但对刚失去父母的我和哥哥,却不曾看上一眼!而且……更过份的是,哥哥通过商会残余的资源调查到,‘时辅’居然没有杀死这两只怪物为死去的人报仇!而是把它们关禁在‘金草镇’,利用它们建造成现在矿区的训练场……”
“我恨时辅!我恨时辅!”
韩伟诚双手握拳,咬牙切齿,可见他心中对‘时辅’和两只怪物的恨有多深。
想不到韩伟诚有这样的痛苦童年,翠瑶用手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这个人,从幼年起,便带着阴暗的仇恨,孤独地活了十多年。
“后来,我们调查到时辅的名字叫‘时涟’,是一名‘外连者’。那时我就明白,原来是外连者,那当然不会真正关心这个世界里的人的感受和死活!外连者只是希望通过这个世界得到更加强的力量,仅此而已。于是,我和哥哥分开,哥哥继续经营父亲留下的商会,而我就在‘金草镇’定居,既然时辅不杀这两只怪物,那就由我来杀!等我慢慢变强,要亲手为父母报仇!”
说到这里,韩伟诚已经泪流满面,这番话他应该十多年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份仇恨和怨念就这样在他心里,积累了十多年!
“所以,你才这么执着于和那两个怪物战斗,甚至独自走进12区。”翠瑶叹息着,安慰道:“说出来就好了!没事的!”
“但是……但是……为此,两个队友,一个死去了,一个变成残疾……我不想这样!真的没想过会这样!”此刻的韩伟诚已经彻底放弃了独自抵抗内心的痛苦,放声大哭,过去和现在,复杂的情绪,就这样像开闸的洪水,不可收拾。
门外的宋朝日听到了哭声,心情也沉重起来。
病房内,翠瑶就这样静静地等在韩伟诚身边,直到他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
“你来决定吧。”翠瑶说道:“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报告外事委员会吗?”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就不说了吗?”
“那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什么人也不会说,我保证。”翠瑶承诺道。
“挺有个性嘛。”韩伟诚淡淡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没把这些当作秘密,也不介意别人知道,还有,12区怪物的能力,我把知道的都和你说一下吧,‘外事委员会’的人更想听的应该是这些。”
“嗯。”翠瑶点了点头。
韩伟诚详细地把他与12区那个叫‘悲渊’的怪物战斗的过程,包括它用的技能,及战败后被它虐待的过程都说了一次,翠瑶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全身凉,这样的怪物,她绝对不想遇到。
两人聊完后,翠瑶正准备离开。
“等……等一下,你还没介绍过你自己。”韩伟诚问道。
“我叫程翠瑶。”
翠瑶回,给这个饱经苦难的男孩一个温暖的微笑。
……
在病房外等候的宋朝日已经等得很着急了,见到翠瑶出来,马上上前问道:“怎么了。”
翠瑶没有任何游说胜利的喜悦,脸上带着一丝哀伤:“其实他是个可怜的人,虽然这不足以为他曾经作过的恶辩护,但却让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到,给他一定的帮助和关怀,或许他能成为一个好人吧。”
翠瑶详细的和宋朝日说了一次在病房内的谈话,宋朝日这才明白到,这个人从年幼起,悲惨的经历让他对‘外连者’产生如此深的恨意,所以他才这么恨自己。
虽然宋朝日仍然无法原谅这个曾经想杀死自己的人,但心中的恨意却已减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