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沒有就沒有吧,難不成還逼著羅盈春說有?她又不是自虐狂。
這麼一想,她默認這事是翻篇了,並在心裡暗戳戳,大不了以後說話時悠著點兒。
兩人無聲地走到三樓,曼招弟隔大老遠便聽到了鵝仔的狗吠聲,熟悉又親切,原本以為今天晚上也是只有一貓一狗迎接時,沒想到曼家屋裡的燈也亮著。
這可是頭一回,曼榮祥這麼早回家。
曼招弟的臉上沒有表現出一絲異樣,儘管曼榮祥抽菸酗酒,經常喝得一身酒臭,爛醉倒躺在沙發上,但寂寂夜裡,家裡有一盞燈亮著,有那麼一絲人氣在,總比滿屋的黑暗清冷,要強得多。
「晚安。」羅盈春朝她揮了揮手,說再見。
曼招弟『嗯』了一聲,看著她在鵝仔和鴨仔的熱烈歡迎下艱難進屋,才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可惜,門打開以後,沒有期待中的暖意與溫馨,只有一屋的狼藉。
她爸的『女朋友』來了。
第o14章做彼此的智障天使
曼招弟從未想過自己就在這麼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見到她爸的『女朋友』。
盛夏天熱,站在自己跟前的女人穿得花哨單薄,辣眼的玫紅色吊帶背心,深藍色短褲,赤腳而站,毫無顧忌地展露一身黃黑乾燥的皮膚。
曼招弟肆意地打量這位不之客。看著三十五歲左右,微胖矮小的身材,腰部擠出一圈贅肉,顯得這人更矮了,目測只有一米五高,可能一米五也不到,頭髮染了俗氣的酒紅,顯得臉色油膩暗啞,五官平平無奇,整張臉最突出要數那尖細的鼻子,配上厚而乾癟的雙唇,怎麼看怎麼彆扭。
若打分,五分也嫌給得多。
尤其這個女人,滿身敵意,臉上擺出的,可不是普通客人該有的表情。
曼招弟沒把她明晃晃的挑釁姿態放在眼裡,反而居高臨下地譏笑了一聲,曼榮祥眼光變差了,這個女人,遠不及趙珍好看。
記得以前,她的奶奶時常數落趙珍天生狐狸相,是當賤妾的命。曼招弟想,如果她奶奶還活著,估計會評價眼前這個女人,是貪婪窮酸的奴相。
不管是妾是奴,左右都不稱心。
曼招弟的目光移至客廳,那占滿茶几的外賣盒子,酒瓶,還有滿地的垃圾,花生殼,塑膠袋,單看著,已覺煩心至極。
她若無其事地走進屋,關上門。屋內的電視機播放著不知什麼年代的都市劇,男女主角正在雨中相互責罵,吵罵聲透過電視屏幕傳出,讓人更加怒躁。
曼榮祥臉上明顯已有了醉態,他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聽到關門聲時昏昏糊糊地抬起頭來,見著是曼招弟,晃了一下手,指著那女人對曼招弟說道,「招弟,這是你美芳姨,叫人。」
叫什麼?未過門的繼母?曼招弟無視了曼榮祥的要求,扶著牆,轉身回房間去。
「你這是什麼態度!」曼榮祥朝地上啐了一口,邊大聲罵,邊跌跌撞撞地撐著沙發站起身來。那叫美芳的女人見狀,趕緊上前扶住他,還勸道,「榮哥,孩子不願意叫就算了,多大的事?別跟孩子生氣。」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曼榮祥似乎誓要為心愛的女人爭回一口氣,大著舌頭,話說得不清不楚,「太沒禮貌了,也不曉得是學了誰,看老子打一頓,馬上就乖了!」
曼招弟覺得曼榮祥說的話里也摻雜了酒氣,人已經醉得沒了腦子。
不然怎麼會先計較她的無禮,而忽略了她腳傷的事。
那女人還在假惺惺地勸著,但曼招弟已懶得再聽,頭也不回地走進自己房間,然後鎖上了門。
一夜無眠。
房間外的嘈雜聲不知是何時停的,曼招弟睜著眼,胸口堵得厲害,出神地看著房間灰白的牆,怎麼也睡不著。
索性起了床,翻出詞典背英語單詞。
越背越精神,漸漸忘記了時間,直到六點十五分的鬧鐘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快地洗漱換衣,曼招弟比往時更快地整理好書包走出房間。房門開後,入目的客廳依舊一片混亂,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酒臭,曼榮祥和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
曼招弟看了一眼主臥的門,只覺胃裡翻騰著一股噁心的酸水。
早就知道這個女人的存在,也猜到曼榮祥遲早會再婚,只是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這麼突然,這麼毫無防備。
這個女人進門後,她還能呆在這兒嗎?
不知道,不確定,無解,但就算曼榮祥不趕她,估計那女人也不會給自己什麼好臉色。
難道又要搬走了?可她能去哪兒?住學校的宿舍嗎?
胡思亂想中,她如常打開家門。
出門後,早晨清如洗的空氣撲臉而來,沖洗了她被酒臭掩埋的鼻腔,不禁回頭看了屋內一眼,一門之隔,混濁與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她站在陽光下,身子越和暖,這份對比越是鮮明。
仿徨直鑽於心,曼招弟喉嚨像糊了一層漿,莫名啞了聲,一直被刻意壓抑的慌亂與憤懣忽然在此刻翻湧而起,臨近爆發的邊緣,她的視線停留在滿地的玻璃酒瓶子上。
或許酒真的是個好東西,好到能麻痹敏感脆弱的神經,忘掉灰敗無望的現實,才讓曼榮祥如此沉癮。
曼招弟關上了門,呆滯間,腳上的傷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