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灵以心声问:“我们绕行,不可以吗?”
“北部是不可能了,这个赤焰山娘娘说的没错,绝枯岭根本没法走,这点啊,西牛贺洲无妖不知。南部必须经过格虎城,可主人别忘了,你还带着白酉,他到了格虎城,会做些什么?格虎城是西牛贺洲第一大城,往来商贸之地,十方生灵杂处数目过百万!又有虎将熊师的营寨上千,白酉恼一恼挥出剑气,伤及性命的数量,都是十万起步!”
权衡利弊后戚灵确认,通往目的地真的只剩金刚山这一条道路,名为金褛裙的山主娘娘,部下黑罴被杀,矿坑被填,本该惹恼得她十分气愤,但白酉的意外出现使她消褪了杀机,绯红女使也判定,这金褛裙绝不会轻易放人,那么她话锋急转,想也必有十足把握认定:南瞻人,绝对无法顺利翻过金刚山。
看来,落入了个圈套。
要么留人,要么碰壁。
戚灵只好收敛了语气,问道:“据说金刚山一带,需要通关引路人,娘娘神通广大,不知能否帮上我们?”
山主娘娘脸色倨傲起来,“我本一番好意,却被你扫了兴。”
徐健机灵的举起酒杯,高喊一声:“娘娘!世上事大多讲个方便。我老徐,还有身边的聋哑兄弟,都记着你这恩情,等日后回了南瞻,一定登上清微山,亲自跪拜到白酉真人膝下,搂着他老人家脚脖子哭诉,原来在遥远的西方,还有这么一位美貌仁慈的女圣人,对白酉信徒关爱有加。到时候,娘娘觉得白真人会作何感想?”
山主娘娘叹咽了口气,“其实,我看得出,你也挺想离去。哎,主要,是你身边那位聋哑兄弟,他呢?”
徐健推了推白酉,白酉忽而端起几案上的酒盏,面朝金褛裙,仰脖子饮了,随后起身就准备往外走。
山主娘娘见状,朗声唤道:“慢!”
徐健连忙将白酉拽住。
山主娘娘对戚灵道:“我可以放人,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能力送你们穿过金刚山,我甚至不怕告诉你,如今金翅族有令,早阻断了去往九玄三极宫的隘口,寻常过客严禁过关!”
说着,这位山主娘娘身上毫光毕现,一对明耀晃眼的金翅撑破披风,从背后扑朔而出,大如华盖。
山主娘娘依旧端坐席间,轻柔振摇着的金翅,好似水中蔓草,她伸手按在自己肩头,接着摩挲背上羽翼道:“而我,却能为你们省去许多麻烦,助尔等出关。你也只需答应,替我办两件差事即可!”
山主娘娘也是金翅族?
戚灵和徐健暗暗心惊,不约而同看向白酉,这下可就极度尴尬了,一边是痴心崇拜他的金翅女人,一边是现在出了名的无情真人,果真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白酉蓦然眨了眨眼,面色如常,没有言语。
戚灵略觉安心,问金褛裙道:“娘娘想要我办什么事?”
山主娘娘点头道:“第一,我听宿霜说,你善用土灵之力,我想请你略施小术,挖开矿场底下的紫脂云母矿脉!使之露天便于开采。”
戚灵点头道:“可以。不过我有个疑问在先,娘娘要采这么多紫脂云母,是为了高价沽售,还是治病救人?”
山主娘娘深呼了一口气,站起身道:“也算是……一种救人吧。”
山主娘娘沉声重复了一遍,原来金翅族虽然强悍,但千百年来有个心头大患,那就是族中人丁日渐稀少,甚至无法繁衍后代,整个种族有绝种之忧,其根源,在于金翅族人中毒甚深,需要消耗大量紫脂云母来延寿助阳。
徐健愣道:“无法繁衍?指的是那个不行,还是这个不行。”
女术官宿霜劈头喝道:“什么那个这个的!”
徐健瞪眼道:“这有什么可凶的!不要讳疾忌医啊,我是问,是男方根儿上有问题,还是女方?”
“都有问题。”
山主娘娘叹道:“金翅族人,无论男女老少,生性极其喜爱食用一种东西,几乎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这东西产自西牛大洲,它本身大毒,我族人心知肚明却无法抗拒,方才导致这般下场!若是毒之时,必会狂性大,飞跃冲至金刚山顶,五内俱裂,摔落而死。那紫脂云母,是目前所知的,唯一能延缓毒性作的东西。”
戚灵恍然道:“既然是救族人性命,我自然愿意鼎力帮忙!只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如此剧毒,让你们无法自持?”
山主娘娘抚摸着自己的脸蛋,抿了抿嘴角口水,“龙族的肝。”
“……”
每回提及龙族,戚灵都会立即想起两个人,一个是其貌不扬的小乙,下眼皮永远浮肿着,在清微山上,总也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另外一人就是憨厚寡言的桑姑,走路出声都显得小心翼翼,唯恐烦扰到旁人,这两位,一个是嫉恶如仇,一个是宅心仁厚,若不会变作异兽形态,那绝对是极易相处的伙伴。
因此戚灵陡然间听见金褛裙所说,一时完全无法接受这事实,眼前几案上烤肉炙热,美酒尚温,但不知不觉开始倒胃口,端着饭碗的徐健也顿时僵住,觉得每粒饭食都在咯牙。
此刻山主娘娘直勾勾瞧向远方,那望眼欲穿的模样,令戚灵脊背不断冒出凉意,这娘娘当着白酉的面,也丝毫不掩饰这点,恨不能现在就找来一块龙肝舔舐。
不过,又经玄松魂一番解释戚灵才明白,四洲之大,无奇不有。
世上猫捕鼠,犬逐兔,尚且有贪玩的成分在其中,但金翅族对龙族肉身的渴求,却是植根在心底至深处的欲望,任凭有多么深的修为,也犹如踏入泥沼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戚灵为难不已,试探问道:“第二件事呢?”
山主娘娘道:“替我抓一个人,抓回一个苦行者,他名叫觉空。”
苦行者?
玄松魂说,西牛大洲也有类似清微的修行者,他们有人有妖,唯独笃信自然之灵,不沾油荤,终日茹素,在山洞穴居,过着清苦的日子,可这些人,既不像巫师拥有法力,又不像妖兽身怀异能,因此修行之途,往往需要付出无比艰辛,就被西牛大洲的妖兽们瞧不起,调笑戏称为“苦行者”。
戚灵心里有了底,问金褛裙道:“既然是修行之人,山主娘娘抓他,必有缘故。”
山主娘娘哼了一声,“什么修行之人?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家伙,具体你不必管。只需到山阴五十里外一处古洞中,将他揪出来,仅此而已。”
“只要办了这两件事,就肯助我们四人过金刚山?”
山主娘娘以手指天道:“是呀。我金褛裙在此对白酉真人起誓,答应的种种,一定言出必行。”
戚灵和徐健暗自巧笑,她这个誓言可真是货真价实,若有一日真相大白,她知道白酉就在面前听着,又该作何感受?不过这也从侧面作证,这位娘娘是实心实意的在做交易。
徐健拍手欢呼道:“多大点事,白酉真人在上为证,咱们这笔买卖现在就成交!老徐这就去替娘娘挖矿,找人!”
徐健刚想站起身,一根沉重的符节权杖压在肩头,牢牢将他镇住。
术官宿霜脸色冰冷,不紧不慢指着戚灵,说道:“娘娘交代的事,她一个人去办就够了。徐健,和徐一剑,二位,还是继续坐下陪娘娘慢慢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