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回返的行程已定,无非是再多住几日敷衍一下沙向尧的寿诞,邢太太决定采购一些麒麟镇的土特产寄回老家。
遂安排邢紫珊主仆二人前去置办,可风洛花却告诉她都为她们置办好了。但凡是北方有的,南方没有的,应有尽有。
风洛花一片盛情自是难却,邢太太怎好回绝,只好照单全收先寄回老家。
不知为什么,整个沙家大院,邢太太最喜欢的人,莫过于二奶奶风洛花了,既喜欢她的精明,又喜欢她的实诚,更喜欢二奶奶能把精明与实诚揉和到一起。
当然,最反感的就是姐夫沙向尧的那一帮子姨太太,平日里很少和她们有只言片语。
归期已定,邢紫珊决定把这个消息尽快告诉风羽亭,遂招呼小扶去祥云街上逛逛,说是买些北方女人喜爱的小物件带回去送与老家的族里姐妹。
邢太太欣然应允,还觉得女儿想得周到,偶尔她也会去祥云街转转,感觉麒麟镇处处洋溢着太平,想是再不会出什么闪失。
恰好今天还是麒麟镇的大集,邢太太嘱咐了一通,就自回房间休息去了,她觉得自己的心愈地累,女儿的终身大事始终是她一块心病。
昨晚梦中,又梦到亡姐托梦……意思是她们不该来麒麟镇……
一想到女儿誓死不嫁沙行云的决心,又想到那梦境似梦非梦,邢太太辗转反侧始终无法成寐。
麒麟镇的大集那是热闹非凡啊,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概是这一天麒麟镇周边的生意买卖人都聚集在一起了,人们忙着讨价还价,争争讲讲。
邢紫珊主仆小心地游走在人群之中,她压根就没打算买什么,只不过找个合适的理由走出沙家大院,她要亲口把自己回返江南的事告诉风羽亭,然后爱与不爱的故事,就都随缘了。
倘若他不去找自己呢,那就是自己错托了人,他也不过是个只图一时欢心爽快的薄情人。
自此以后,她和这麒麟镇就再无任何牵绊了,而她这颗孤独的心或许这辈子注定再无人能懂。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全当是做了一场梦吧。
有时候她会这样想,其实自己已经走进梦里了,不然怎么会强迫自己就那样轻率地和风羽亭同床共枕了呢!
小扶却和小姐心境不同,她何尝不想早日归还呢,听闻主母定好归期,她怎能不开心,腰包里揣好了钱,准备买些自己喜爱的东西,一会儿去这个摊子,一会儿又去那个店铺的。
邢紫珊本无心买什么,只好跟着小扶东瞅瞅西瞧瞧,她盼着的是,最好能在这集日上遇见风羽亭,那最好不过了。
今天的大集和往日里没什么不同,买卖的还是相同的货物,今日的价格或许高于往日,或许低于往日,都看的是一个行情而已,有钱你便买,无钱那就只好看看。
但也有不同之处,就在这大集上,竟然混迹着几个来自浮云山的土匪。
领头的是大掌柜莫宗兴,还有他的妻子蓝樱槿,以及两个最信任的手下,一个叫胡杨,一个叫丁幺妹。
按说一般的土匪是不敢来麒麟镇的,麒麟镇周边的大小土匪早已被沙家联合县警备营肃清了。
镇长沙向尧花重金从正规军请来一个教官用以训练他手里的枪杆子,二百余人的指挥权也牢牢控制在儿子沙行云手里。
加之背靠青云县城,一有个风吹草动警备营的骑兵连就会倾力助之,谁敢来轻易招惹麒麟镇呢?
无非是在警备营李少堂那破费些银钱供养那个兵痞。
可沙家偏偏缺的不是钱,钱是可以买来默契的,否则就算被抢光杀光了,李少堂也不会出一兵一弹。
但是今天这一小股土匪可不是无名之辈,就算浮云山不在青云县城辖区内,一提起土匪头子莫宗兴莫老三,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号。
浮云山地势险峻,是个绝佳的易守难攻之地,加之莫宗兴两口子训诫有方,所以这股土匪愈加壮大,官府是屡剿屡败。
这股土匪大都是被“逼上梁山”的穷苦百姓,莫宗兴两口子深知劳苦大众是他们立命的根本,所以很少去袭扰附近的平常百姓。
最恨这股土匪的当然是有钱的地主富人,隔三差五地就会被绑票抄家,偶尔也会大快人心地杀几个残害百姓的,所以有人说他们是义匪。
浮云山和麒麟镇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谁也不会跨界去招惹谁落得个两败俱伤,然后被其他势力渔翁得利。
所以今天莫宗兴一众绝不是来打家劫舍的,只是有事乔装路过此地,打个尖,住个店,过了今晚就走。
莫宗兴粘了个络腮胡子,穿着青衣长衫,扮成一个商人,妻子蓝樱槿也是精心打扮换了个普通妇人模样。
神枪手胡杨提着个鸟笼子,那鸟笼子用黑布罩着,也不知里面装着什么鸟。
他和相好的丁幺妹乔装成跟班和侍女紧随大掌柜夫妇左右。
作为浮云山的智囊,蓝樱槿那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一旦出事连个照应都没有。
可谁能想到就偏偏惹出一桩祸事来呢!
邢紫珊心心念念的风羽亭也在祥云街上,只不过在祥云街一家叫浣花楼的酒楼里,是二楼一个单间。
他临窗而坐,身前是一桌丰盛的酒席,像是在等什么人,却又不住地向窗下张望,用他那双闪亮的眼睛寻找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打杂的小二进来告知他,他等的人来了。
客人一进门,风羽亭连忙起身相迎,并不住地嗔怪道:“酒菜都快凉了,怎么耽搁如此之久。”
“哎,谁说不是呢,本来不会来晚的,偏偏班主拉着我商谈了半天关于给沙家祝寿的事,快坐,大哥,待我多喝几杯赔罪便是。”
来人拉过一把椅子落座后说道,乍一看,这个人竟然和风羽亭有几分相像之处。
听他这么一说,风羽亭坐下后忽然陷入短暂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