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手帕为思冰拭去泪水,诚挚地说:“本宫铭记你的好,他日定为你觅得良婿,备下丰厚嫁妆,风风光光地将你出嫁……你若心中害怕,便与思菱一同,在本宫榻边打地铺吧,距天明已无多时了!”
思冰这才如释重负,破涕为笑:“奴婢不愿嫁人,奴婢要永远侍奉在娘娘身侧!”
蕙兰忽而忆起一事,急切问道:“本宫让你放置之物,可放好了?适才过于紧张,竟也忘了叮嘱你!”
思冰连连点头:“娘娘放心,奴婢未曾忘却,一直随身携带呢……已经放进去了,还是老地方!”
蕙兰点点头,取出那只玉佩,置于掌心。
思菱凑近,与她一同端详着,笃定道:“就是此块,奴婢记得清楚,乃是皇上所赐……怪不得遍寻不得,原是被皇后拿去构陷娘娘了,着实可恶!”
蕙兰这才完全放心,未一言,将玉佩沾上灰尘,扔至床榻之下。
大雪持续至第三日午时,雪霁当晚,蕙兰已然宽衣欲睡,慕容复却突然到访。
蕙兰敏锐地察觉到,皇上神色似有些阴郁消沉。
她匆忙起身,边将绞好的帕子递给皇上擦脸,边观察其神色说道:“前天夜间,臣妾本欲前往陌尘殿为妹妹焚香,恰巧遇见顾大人深夜入宫……”
这两日,蕙兰已从思冰思菱处得知,那顾青乃御前侍卫副统领,深得皇上信任。蕙兰入宫时日尚短,慕容复便派他前往西南边境巡视,故而蕙兰未能得见。
蕙兰料想顾青当夜已将遇见自己之事告知皇上,便主动提及,以免皇上生疑。慕容复却仿若未闻,沉默地看着蕙兰,面色复杂。
突然,他有些受伤地喃喃自语:“为何……都要欺骗朕?”
蕙兰惊得魂魄俱散,却仍强颜欢笑问道:“皇上,您说的是谁呢?”
慕容复咬牙切齿:“朕身边的女人,朕曾宠爱的女人,这些嫔妃们……有谁没骗过朕呢?你呢?你是否也欺骗了朕?”
蕙兰心如乱麻,犹如困于陷阱的兔子,忐忑不安,疑心皇上是否察觉了真相,否则怎会有此一问。
但转念一想,若是他知晓自己是冒名顶替,自己岂能安然无恙地待在醉心殿?
蕙兰定了定神,直视他的双眼,柔声说道:“皇上既如此问,臣妾便与您坦诚相待。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宫中女子,因畏惧圣上,为求生存,有时难免……会欺骗皇上。
然而这骗,亦分三类,其一纯粹是为了地位与利益,心术不正却装作温婉贤淑;其二不曾损害他人,仅是为保自身周全,恐惹怒圣上,不得不说谎;最后一类,不过是善意的谎言,只为讨皇上欢心。”
依臣妾之见,只要不是第一类,陛下大可对此视而不见。毕竟,世间众人,谁心中没有些难以启齿之事呢?”
慕容复紧盯着蕙兰:“那你呢?你属于哪一类?”
蕙兰努力保持镇定,温婉笑道:“臣妾向陛下保证,永远不会是第一类!”
“也就是说,你也会为了保全自身,而欺骗朕?”
蕙兰点点头,一脸恳切:“是的,臣妾想好好活着。此世间,有太多值得臣妾珍爱和留恋之物。譬如这雪后初晴的夜晚,能与陛下相守,漫无目的地闲聊!”
慕容复依旧凝视着蕙兰,但原本锐利的目光,却逐渐柔和下来。
片刻后,他轻轻叹息道:“但愿你这句话,是自内心,而非为了取悦朕的善意谎言!”
蕙兰摇摇头:“绝非如此,臣妾……喜欢与陛下相伴!”这句话倒也不假,不知何时起,蕙兰确实有些期盼与皇上相见了。
但她仍保持着清醒,心中暗自思量,“不知陛下今晚的情绪因何而起,是否与顾青的深夜觐见有关?究竟是谁欺骗了他?看他如此伤心愤怒,想必是他极为信任之人吧!”
蕙兰正思索着,慕容复突然将她拉入怀中,呢喃道:“朕听你的,不再追究了……你说得对,就连朕,也有心事隐藏,也曾欺骗过许多人……”
未及开口,蕙兰的双唇已被他堵住,他一次又一次地亲吻着蕙兰,深情而霸道。
而后,他们一同倒在了床榻之上。细算起来,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第一次吧。
情不自禁,彼此清醒。
或许是上次的经历让慕容复难以释怀,他轻轻拨开蕙兰的长,小心翼翼地褪去她的寝衣,而后在她受伤的肩上温柔一吻。
瞬间,蕙兰脑海中浮现出温秋实的身影,但很快便消失了。
蕙兰心想:“我与他已再无可能。自从决定做梅妃那一刻起,皇上便是我的夫君。而如今的我,已是一个清醒理智、识时务的女人。”
在后宫的日子如履薄冰,举步维艰。蕙兰不得不承认,自从皇上将她从火海中救出,她便渐渐贪恋起这个男人的呵护与温存。
轻微的疼痛,轻微地战栗,蕙兰闭上眼睛,依偎进慕容复温暖坚实的怀抱。
就在慕容复意乱情迷之时,蕙兰悄悄摸索到他脱下的衣裳。她在心中默念:“对不起,我还要再骗你、利用你一次。等我不再受皇后威胁控制时,一定会全心全意待你!”
月光透过鱼戏莲叶图案的窗帘洒下,朦胧而旖旎。
次日清晨,慕容复起床换好衣服后,却怎么也找不到昨晚随身佩戴的香囊。
此时,蕙兰已梳妆整齐,她一边替慕容复掸着朝服的衣角,一边迟疑地轻声问道:“会不会……掉在了床底下?”
慕容复一愣,随即明白了蕙兰的意思,他抿着嘴,调侃而暧昧地看着她笑。蕙兰羞红了脸,吩咐思菱把彩蝶叫来。
彩蝶身材娇小,十分机灵。一听蕙兰说皇上的香囊可能掉在床底下了,便迅俯下身,钻进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