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做我爹还是我孙?”
“宁不二!”把长枪从柴堆里拎出来的许祈阳气急败坏,俊秀的面抛去了成熟。“你脑子有病啊!”
宁不二看了看那杆镇上的小伙伴帮他找来长棍,梳了枪缨,打了枪头的长枪,一时无言。
这枪头,还是许祈阳出银子打的。
“我娘又病倒了。”宁不二轻轻地说着,又将一块木头放上案,柴刀落下,径直劈作两段。“我得照顾她,没法再去镇上跟你们玩了。”
“你要是想要,就拿回去吧。”
许祈阳看着宁不二的表情,想骂他两句又张不开口。这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孩子打小就没了爹,抚养他长大的娘亲又身体不好,常年卧床。相比家世优渥的自己,一些何不食肉糜的话不能说、也不该说。
想到这,面上的气急败坏也散了,他索性将带来的布包轻轻放到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双手撑着地,望着山脚下锣鼓喧天的许府。
“你知道小爷我为什么出钱给你打这杆枪吗?”
“……为什么?”
宁不二的手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却没耽误砍柴。他擦了擦汗,并不算灵光的小脑袋瓜转动了一下,没有找到答案。
“因为你小子天纵英才。”许祈阳侧过身,十分认真地盯着宁不二。
这回宁不二是真愣住了。
他停下手,一用力把柴刀夯入墩里。又擦了擦汗,噘着嘴,似乎有些不高兴。
“你又逗我玩。”
“我可没逗你。”
宁不二气呼呼地伸出手,掰着手指数起来。
“七岁那会儿,柳师傅教我们基础剑法。我跟你比剑十次最多赢一两次。后来我好不容易想出法子治伱,结果你第二天就破了我想出来的招儿。”
“你也知道你才七岁?七岁就能改剑谱,你知不知道你这天赋放京城也算独一档了?”
“你不也才七岁!”
“我……”许祈阳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憋出一句:“我不一样!”
“我叫你们一块练剑那会儿,小六、小阮、小顺他们几個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只有你,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回,这还不叫天纵英才?”
不行,在这么说下去要被这小子绕到别处去了。
许祈阳抢先开口。
“不二,跟我走吧。”
“……啊?”
宁不二发出茫然的声音,小脑袋瓜像是跟他的柴刀一样卡进了木头墩子里,一时间转也转不动。
过了好半晌,他才皱着眉头严肃地拒绝了许祈阳。
“我还好多柴没砍呢,过两天吧……等我娘身体好些的。”
“……谁跟你说这个,你当我叫你下山陪我压马路呢?”
“什么叫压马路?”
许祈阳一脸的没好气,但语气也不像刚才那般急迫。
他目光一偏,又看向身后的屋子。心中叹了口气,但还有些不死心。
“……我是说,跟我去京城。”
“京城?”宁不二吓了一跳。“我去京城干嘛?不对,你要去京城?”
他瞪大了眼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我考上了书院。”许祈阳淡淡地说,对宁不二的反应并不惊讶——原本就是他要那群小伙伴们瞒着他的。而宁不二这几日,因家里的事也甚少下山,大人们更不会特意来通知这对离群索居的孤儿寡母,他自然无从耳闻这般“大事”。
“书院?”对年末才满十二岁的宁不二来说,这个词有些陌生。
“咱们镇,最有文化的人是谁?”
“你爹。”宁不二很老实,这件事他还是心里清楚的。
“我爹,还有我家的账房先生。”许祈阳点点头。“我爹小时候,爷爷使了银子把他塞进县里的私塾,也是那时候认识的先生。他俩在私塾里都算名列前茅的好学生,但末了也只考上秀才。”
“秀才之后是举人,举人之后是贡士,再然后见了皇帝老儿,就叫进士……”
“祈阳!”宁不二瞪大眼睛,赶忙捂住他的嘴巴。
“呸呸呸!没洗手你就怼我嘴!”许祈阳一巴掌打掉他的手,白了他一眼。“这是走国家考试的唯一路途。据我所知,不止紫恒,绝大多数国家都是如此。”
“而我考上的书院位于京城。门内弟子,无一不榜,人人皆有功名。书院长更是当朝帝师,皇帝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老师。”
();() 说到这,许祈阳的面上也浮现出得意之色。
“那你跟皇上成师兄弟啦?”宁不二艳羡地看着他,语气里满是崇拜。
“跟皇上当师兄弟有什么,我将来要当这九州的主人!”
“那你当了九州之主,能给我娘盖个大点的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