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临梦中尽是亡魂的哭喊挣扎之声,这一觉睡得死气沉沉,待到从梦中醒转后,他掀开眼皮,入目是素净的鹅黄色帐顶。
看来是已经回到了营地。
“陛下醒了。”聂离撩开帷帐,身后跟着随行的军中大夫:“属下找了大夫过来。”
沈霁临神情麻木摁着尚残余痛的脑袋,一手撑着床榻缓缓坐起。
“见过陛下。”大夫鬓发微白,面有长须。
他恭恭敬敬欠身行了个礼,举手投足都显出经验老道的意味。
“陛下的病症来得十分古怪,若是单纯头风哪怕晕眩,也不该时有幻觉,小人开了几贴药,可暂缓陛下之苦,但究其根由……”
“恕小人才疏学浅,实在不能得知。”
桌上汤药已经备好,腾腾地散发着清苦气息。
沈霁临猜到太医会是这般说辞,懒怠多言,直接抬手挥退。
这不是他第一次因病求医,然而无论是江湖郎中还是宫中御医,都治不好他的头风病,所有哪怕对幻影频出心有疑惑,他也没有执着于寻根究底。
非要追本溯源,也就是杀孽太重。
沈霁临瞧着那盏汤药便烦躁,随手便将其尽数泼向窗外,而后他来到桌前,从抽屉中取出一份黄纸包着的香粉,缓缓倒进了小银炉中。
郑晚瑶留下的香粉并不多,是以他用的很少。
眼下太痛太折磨,所以才燃了几分。
随着烟雾缥缈,熟稔的气味仿佛一帘无形的帷幔,将沈霁临团团裹住。
“聂离,让人都下去。”
“是。”
屏退左右后,沈霁临回到榻上。
他现在像是对这香粉成瘾,又或者是渴求郑晚瑶的气息。
真是讽刺至极。
沈霁临终究还是阖眼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的梦境不再诡谲可怖,阴气森森,反而相当古怪。
隐约中,似乎有少女的身影,在重重帷幔之间若隐若现,她的长发宛如一张招魂幡,黑亮柔顺,从指缝穿过时那细细密密的痒意,似乎能一路蜿蜒至心间。
也不知是谁撩开了他的衣衫,柔若无骨的红酥手似乎想要极尽暧昧之能事,轻拢慢捻反复撩拨。
沈霁临苍白的脸颊被沾染浅淡的妖红,奇异的酥麻触觉绵延不绝,似情人间温柔的触碰,悄然往更深处探去。
——直到一股甜腻的脂粉香气窜入鼻腔。
恶心,黏腻。
压根不是他所熟悉的气味。
沈霁临几乎是瞬间掀开眼皮。
只见不知何时爬上床的侍女,此刻正衣领微敞,朱钗轻斜,一副娇怯不胜君恩的模样:“陛下行军劳苦,总该有人宽慰一二奴婢不忍见您枕寒衾冷,故而斗胆冒犯了。”
沈霁临对这人有印象,近日常在前伺候的婢女梅溪。
原本是瞧她手脚利落才留下任用,不成想竟是个自寻死路的东西。
然而梅溪还不知大祸临头,大着胆子探出藕臂,柔柔地试图搂过沈霁临的肩项,妩媚万分。
“陛下刚才很舒服吧?奴家怪难为情的……”
然而指她的尖还没再次碰到男人的身体,沈霁临便猛地抬手扼住了她的脖颈。
这一下,梅溪终于看清了他被额发稍稍掩住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