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说,“我们好久没见了。”
“七天算久吗?”
“不算吗?”智齿又在隐隐作痛,云畔捂了捂自己的脸,“我每天都很想你,起床想你、吃饭想你、上课想你,连做梦也想你。”
周唯璨似乎听笑了,没有对她的长篇大论给出什么回应,只是说:“上课的时候不用想我。”
顿了顿,又放缓语气道,“不舒服就少说话,早点睡。”
一通语音打完,云畔走出洗手间,觉得自己更难受了,不止是智齿,连心脏也跟着难受,又酸又涩。
方妙瑜正坐在书桌前看综艺,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我还以为你掉在里面了呢,快点吃饭,打包的菜都快凉了。”
不知道是不是智齿疼得厉害,云畔实在没有胃口,只吃了几口就合上餐盒。
方妙瑜叹气:“要不你明天请半天假,让谢川带你去医院把智齿拔了吧,不然也太受罪了,一天天的连饭都吃不好。”
随口敷衍了几句,云畔吃完消炎药就爬上了床:“晚自习你帮我请个假吧,我不去了。”
第二天睡醒,云畔的左边脸颊还没消肿。
刷牙的时候,牙刷不小心碰到智齿牙周,如果她是一个对疼痛很敏感的人,这会儿估计已经疼得龇牙咧嘴了。
随手裹了件长长的羽绒服,她无精打采地去上七点半的早课。
方妙瑜抱着个暖手袋坐在她旁边,调侃道:“你也太身残志坚了吧,都这样了还起得来上课。”
云畔随手在纸上记笔记:“反正也睡不着。”
临近下课的时候,教授跟他们闲聊,提起一部经典电影,《遗愿清单》。
教室里吵吵嚷嚷,七嘴八舌的,都在聊电影情节,教授最后笑眯眯地下了结论:“所以说各位同学们,生命是脆弱又无常的,如果不想在临死前拥有太多遗憾,就要抓紧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一件划掉一件,也许某一天,你就会充满成就感地发现——啊,原来我这一生想做的都已经做到了。”
云畔听着教授在台上灌鸡汤,不知道是受什么情绪驱使,竟然跟着从桌洞里随便摸出一本红色笔记本,翻开第一页,鬼使神差地写下了自己的第一个愿望。
上午只有这一节课,二月底的天气仍然冷得要命,在室外多站几分钟都会被冻透,一下课方妙瑜就拉着她回宿舍补觉。
刚回到宿舍,方妙瑜立刻打开空调,迫不及待地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里。
云畔睡不着,正想着要不要抽空把之前画错的美术作业画完,手机铃声有些突兀地响起。
她拿过手机,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目光顿时凝固住。
看错了吧?周唯璨竟然会主动给她打电话。
摁下接通键的那一秒,云畔才意识到方妙瑜就在自己对面的床上补觉,于是压低声音,不太确定地出声道:“打错了?”
“没打错,”周唯璨问,“下课了吗?”
“嗯,刚下课。”
“十五分钟后,到宜安正门来。”
“哦。”她答应之后,才想起来问,“什么事——”
话还没说完,对面就已经挂了。
云畔还在盯着手机发呆,耳边听到方妙瑜打着哈欠问:“谁啊?这么早找你干嘛?”
“课上的一个同学。”她随便扯了个谎,“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方妙瑜没有多想:“去吧,早点回啊,下午三点半还有课呢。”
重新穿好羽绒服,戴上针织帽和围巾,把肿起来的半边脸遮得严严实实,云畔这才放心地出门。
远处的教学楼、近处的树影都笼罩在清晨薄雾里,人工湖上的那层冰仍未消融,光秃秃的水杉上也结着透明的霜,她在来来去去的身影中穿行,心情无端雀跃起来,朝着校门口的方向一路狂奔。
她只花了五六分钟就跑到宜安正门,原本以为要等周唯璨一阵子,没想到他竟然已经到了。
早晨八点半,校门口的早点摊还没收,乌泱泱的长队从街头排到街尾,寒冷的雾气被热气所覆盖,错觉般温暖。
人群里,周唯璨穿着一件很轻薄的黑色外套,就懒散地站在其中一个糖炒栗子的摊位前,背影也很扎眼。
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摩托,有点旧,金属边缘掉了层漆,车把上挂着两个头盔,一个黑色,一个白色。
云畔走近几步,糖炒栗子特有的焦香味迎面而来。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逐步缩短,周唯璨回过头来,看了她几眼,什么都没说,转身从摩托车把上取下其中一只白色头盔,丢到她怀里。
云畔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接住,眼前的人已经利落地跨坐上去,戴上了另外一只黑色头盔。
总算反应过来,她连忙也跟着戴上头盔,踩着高高的车蹬,有点笨拙地坐上摩托车后座。
耳边传来一阵嗡嗡的、引擎发动时特有的轰鸣声,她的身体跟随惯性不受控制地往前倒,撞在他后背上。
摩托车行驶速度很快,在大街小巷里穿梭,将宜安大学远远甩在身后,云畔索性伸出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侧脸靠在他后背,提高了声音问:“我们要去哪?”
周唯璨没有回答。
她也并不需要回答。
狂风被拆解成不规则的形状,从他们身侧呼啸而过,云畔紧紧地搂着他,恍惚间有种他们能够将一切都甩在身后的错觉,无论日出或者日落,白天或者黑夜。
不到二十分钟,他们抵达目的地。
云畔透过头盔的挡风玻璃,看清了眼前伫立着的建筑物——三院的门诊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