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津渡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他皺了皺眉,神情變得有些難以理解。
男生高大的身軀微一往前傾,兩人的距離縮短,裴星洲聽到他的聲音有些沉悶。
「你到底在想什麼?我為什麼什麼會討厭,難道這些天我對你的種種表現,都是假的嗎?」
……「表現?」
裴星洲第一時間想到了每次他與喻止青在一起的時候,褚津渡總是會一臉的不開心。
難道、難道說……其實——
從未有過的結論太過驚駭,他一下子站了起來,顧不上那隻朝著自己伸出的手,腳步有些踉蹌地後退兩步,偏過頭去不讓對方看到自己臉上此時遮也遮不住的慌亂神情,「我、我有點餓了,再不去吃飯就來不及了,我先走了,生日、生日宴會上見!」
急促的話語映襯著他加快的步伐,有些「落荒而逃」的即視感。
……
一頓吃得裴星洲食不知味,他感覺自己此時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人還在機械地嚼著嘴裡的飯菜,另一個人飄在空中,眼神有些呆滯地回想著方才的對話。
一些遲到的領悟有些痛。
吃完飯後,裴星洲有些憂愁地回到班裡,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他心不在焉地收拾著東西,旁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星星,今天你有時間嗎?」
喻止青眼神沉靜地看著他,裴星洲與他對視,眼角余光中褚津渡的目光灼灼。
「……有。」
他現在的思緒太過混亂,無論是誰都好,只要不是與主角攻在一起。
——出了校門,裴星洲似乎才反應過來,「我們現在去哪裡?」
走在前方的喻止青笑了一下,他朝後面伸出手,在逐漸昏暗的校園中準確無誤且不容拒絕地握住了少年的手。
「去醫院。」
裴星洲被拉著上了公交汽車,他有些愣愣的,看著後一步落座在他身邊的男生。
手腕被輕輕摩挲了一下,窗外的路燈光在男生好看的眉眼處一閃而過,短暫照亮了對方眼中的笑意。
「發現有星星陪伴的時候,不會太孤單,這樣的理由會有些牽強嗎?」
裴星洲沒有說話,公交車啟動,因著慣性他的身子歪了一下,於是兩個人的肩膀便靠在了一處,溫熱透過單薄的校服料子滲透,他忽然咬緊了
牙關,眼中湧出一股熱意。
……好想、觸碰。
柔軟的、帶著溫度的……
少年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臉頰的暈紅蔓延開來,喻止青在驚訝了一瞬後沒有開口發出疑問,而是放鬆了自己的臂膀,順著對方的力道靠近了過去。
「星星不舒服嗎?」
輕輕的詢問聲在耳畔響起,裴星洲意識有些迷糊地在心底讀清楚了這句話,有些艱難地點了點頭。
是……是有些不舒服,耳畔是親近之人溫熱的吐息,但他卻想遠離對方,不然就會、就會——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想要遠離的想法被男生忽然緊緊握住的動作打斷,喻止青一手攬住少年瘦削單薄的肩頸,另一隻手牢牢覆住他的手,將其牢牢掌在自己的手心。
裴星洲不可遏制地打了個寒顫,就連意識也逐漸被身體傳來的感覺弄得含糊了起來,只能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在公交車上失了態。
他的眼尾泛出了生理性的紅,發尾被身邊人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撥,順著輕柔的力道,轉頭埋進了主角受的懷中。
隨著時間的流逝,公交車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兩人身在角落的位置,倒也沒有得到多少關注,人潮湧動,空氣逐漸炙熱,裴星洲閉著眼睛,清淺的呼吸打在男生的胸膛上,是盡然脆弱依賴的模樣。
喻止青的神情溫和平靜,始終是一副保護的姿態坐在外面的位置上,覆在少年柔軟黑髮上的手適時地輕拍,安撫著懷中人有些不安的情緒。
在這樣呵護的安慰中,生理上的渴求得到了回應,遲滯已久的大腦才重變得清明了起來,裴星洲有些不好意思地直起身子來,聲音低不可聞:
「好像到站了。」
喻止青「嗯」了一聲,攬著他肩頭的手鬆開,但在站起身來的時候,另一隻手仍是牢牢握著他的手腕。
兩人一前一後的下了車,裴星洲默不作聲地被牽著,手腕上的觸感太過明顯,卻又被生理性的依戀,他一臉為難,終於下定決心想要睜開。
「身體是不是又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
前面的男生沒有轉身,但詢問的聲音語氣卻是篤定的,裴星洲登時就不會說話了。
先前無論怎樣排練都會顯得難為情的話語落在了肚子裡。
是啊,眼前的這個人曾經親眼見證過他「後遺症」發作時的模樣,甚至更離奇的狀態都被欣然接受了。
他又有什麼害怕糾結的?
想通後,裴星洲的神情一下便輕鬆了起來,就連被牽住的手都動了動,反過來勾住了對方的手指,輕輕觸著,既能暫時緩解他的皮膚饑渴症,又不會過於親密以至於令對方感到不舒服。
「阿青,我們之間的秘密又多了一個。」
少年的尾音上揚,語氣恢復了輕鬆俏皮,喻止青的心情便也跟著好了起來。
醫院一樓一如既往地很多人來來往往,兩個勾著手的少年顏色正盛,也只是得到了匆匆的幾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