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你……可如何熬过来的?”
没想到她却很坦然,似乎在倾诉一个生在旁人身上的故事。
“妾身讲个故事给王妃消闲吧。”
“灵儿只管说便是。”
“妾身亲眼所见。有一日,天气十分不错,有一顶暗红色的轿子停在了醉月楼前。我瞧老鸨笑得甚欢,将一女子推进了那轿中,仿佛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姑娘们都心知肚明,那一日,是京都一公子哥的生辰,因他是醉月楼的常客,故无人敢得罪他。”
“那轿子就是去往他住处的?”
“王妃所说不错。日上三竿去的,第二日傍晚才回。”
薛子衿脑中想起那日和齐天影的对话,两相印证,确实如此。唉……杀千刀的。
“我见那女子,满身伤痕,裙子被撕扯裂了几处。喝得烂醉,跌跌撞撞,却也没有多悲痛,无悲无喜,如同行尸走肉,骇人得很。瞧她终于回了房间,身上衣服还来不及换,就半躺在榻上,半昏过去。”
“竟也无人搭一把手么?”
“各人自扫门前雪,何管他人瓦上霜?”
(宋——黄元靓《句》)
薛子衿赞同地点点头,也只能叹息。
钟灵儿继续说道:“老鸨见钱眼开。放客人进她屋里,因此,她被迫再次接客。当晚,有公子边走边系带子从她屋里出来,后一个人便忙不迭地宽衣解带,走了进去。于是,这么换了几个人。”
薛子衿于心不忍,连忙打断,“灵儿莫再说下去了。”
钟灵儿心中竟有些解气,继续说道:“那女子经这一夜,有了身孕。可惜……连这种都不知是哪个的。老鸨当然不依,一天夜里,偷偷命人活活用棍棒给打下来了。一时,不知是谁的鲜血,是她的,还是那腹中之子的?”
薛子衿有些反胃,想起了她看过的纪录片……
“怎么了,王妃?”
“没事。”她拿起桌上的茶,仰头喝下,以图压一压胃中上涌的恶心。
“我且再告诉王妃一事吧,这女子便是妾身。”
这话如惊雷,劈向薛子衿的大脑,她眉毛拧成一条绳,忽然看向她的小腹。钟灵儿知道她在想什么。
是的,肚腹上的那个疤痕。
此刻,她竟然不觉得丝毫羞臊,反而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没来由的,爽快得很。
薛子衿却未多想,女人又继续说道:“妾身当时心如死灰,复爬上城楼,想以死解脱。得王爷搭救赎身,这才入了王府。”
钟灵儿轻笑着:“今日,就到此吧。妾身有些乏了,先行告退了。”而后拿了那几张字去。
回到幽莲苑,她却不急着歇息,反而吩咐婢女也取来些笔墨纸砚,照着描摹起来,心情大好。
齐天影回府,还来不及歇息就直奔薛子衿住处。
“眼睛怎得红红的?谁欺负了夫人?”
“无事。”
他瞥见婢女进进出出,怀中抱着些纸笔用物,以为她又思念旧人。顿时火气冲向天灵盖,嘴中讥笑:“夫人真是好文采。作诗写字皆信手拈来。”
“什么?”
薛子衿沉浸在悲伤中,反应有些迟钝。
“再思念旧情郎,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夫人不替本王着想,也该思虑自己的名节才是。”
不是吧?他有病啊?神金!这都什么跟什么?
齐天影说完拂袖而走,只是脚刚迈出了门槛,又后悔,手心里握着根点翠嵌珍珠如意金簪子。
今日路过制造局,特意转了转,给她买了这簪子,虽然只一百两,却独一无二,和旁人不同。
“王爷?”云韬使坏,“要不属下再帮您送过去?”
他猛一抬头,直勾勾地瞪着他,忽然想起上次那场面,急忙转身回去。没等薛子衿反应过来,已经站在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