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提还罢,一提起明达,理国伯更加恼怒,质问道:“你也知道那是外甥女!怎么还让他和丫头弄出孩子??!”
何夫人答不了这话。
若在从前,从阳哪有事能瞒住?连和二姑娘见面说了什么都能一句不差告诉她!
能和老爷说,是孩子和他们离了心,有这么大的事,竟然一个字也没漏出来吗?
最后,是纪明达过来劝和。
她说:“是我和大爷不孝顺,用些许小事害得老太太都累病了。回门有三朝便回的,也有一月才回的,不如我们先服侍老太太病愈,待一月再回吧。那时大爷身上应也都好全了。”
理国伯红了眼眶,感叹道:“是家里委屈你了。这才成婚一天——”
“老爷太太和老太太都是一心疼我们,为我们好,我们不委屈。”纪明达说。
儿媳还是一如平常端方识大体。
但何夫人心里,却竟有一瞬,有些不喜欢她这副模样了。
……
女儿回门前,温夫人先回到娘家看望母亲。
张老夫人自是又骂一回孙子不懂事,说明达受了委屈。
温夫人自然不能责怪病中的母亲,也未对嫂子口出怨言,甚至,她没有当面说女婿一句不是。
她只和女儿来到新房内,问:“那丫头打发了吗?”
“没有,”纪明达平静地说,“我让她出了小月子再回话,不急,先养身体吧。”
“这倒也好。”温夫人说,“好歹她为你丈夫废了一只手,不必催逼太紧。”
“嗯。”纪明达应声,“她老子娘都劝她出去,但大爷舍不得她,总去看她,哭着求她留下,我看她也竟不想走了。留就留吧,省得他总以为是我容不下人,也能堵旁人的嘴。”
将来再有什么,婆婆就更不能说她不贤惠了。
才几天不见,女儿好像一下就懂事了不少,面上却竟没有一点新婚的喜气,温夫人越看越心疼,忍不住背过身擦泪。
怎么从阳竟是这般行事?
她究竟是把女儿嫁回了什么地方?
“娘……娘?”纪明达搂住母亲的胳膊,想哄她笑一笑,“我挺好的,娘,我真的挺好的。”
孩子已经打掉了,不论婆婆,起码外祖母和舅舅还是真心疼她的。舅舅也让温从阳给她跪下赔了不是——虽然她避开了,没真受这个礼。那丫鬟见了她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满口都是“大奶奶仁德”,满府里再没有一个下人敢对她不敬,她的贤惠名声也立稳了,还有什么不好?
连二妹妹都能让温从阳成材立功,她必然也能。
一切都会更好的。
温夫人转回身,看见女儿的笑,却越发心酸。
虽然没对母亲和兄嫂发火,但她心里着实气急了娘家。又见女儿这样,她更悔上心头,不由说:“若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纪明达立刻就说。
“娘,我不后悔。”她站了起来,坚决地说,“我不后悔。”
-
一个月后,纪明达回门。
离纪明遥的婚期还有一个月零一天。
但为了减少与温从阳碰面,更为自己省事,纪明遥决定,从今日开始,就是她婚前闭门不出、安静待嫁的日子了。
可惜,只安静到下午。
纪明达和温从阳才走不久,纪明德就拽着四妹妹来“看望”她。
四妹妹一脸不耐烦和抱歉,纪明遥当然不怪她。
人都来了,暂且不好只撵一个。
纪明遥便请两个妹妹坐,让上茶摆点心,请她们吃,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有屁快点放,没屁就走人。
纪明德进来时就扫了一圈屋里,没发现多什么东西。她既不敢问二姐夫送过二姐姐什么,也找不到起这话的话头,只好只说今朝回门的大姐姐:“听说温表哥——大姐夫——还是把那丫头留下了,过几日就摆酒封姨娘,以前可真想不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这话没人明说,可就是人人都知道了。
纪明遥当然也听说了李如蕙怀孕又落胎的事。
但温从阳如何,早已与她无关,想来纪明达也不需要她去同情、可怜、感慨,她只想安慰太太……又觉得不合适,所以她并不议论,也不许熙和院里所有的人议论。
四妹妹和明远也从不与她说这些话。
但一个月前还日日缠着纪明达的好三妹妹一过来,就是议论她的大姐姐,让纪明遥想笑,也更厌恶她。
所以,虽然并不意外温从阳会做出这样的事,纪明遥却不顺她的意说下去。
她笑道:“去年,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日子,大姐姐和三妹妹一起来的,我说起三妹妹好像很宝贝大姐夫送的礼物,三妹妹还生我的气,可我也没别的意思呀。现在三妹妹又厌弃大姐夫了,不知房里还放没放着他送的东西?还是已经生气都丢了?”
纪明德没想到二姐姐竟是这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