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丰盛的早饭,大家兴致高昂的坐在火堆边猜测这些米粮究竟是谁送得。68与此同时,邱老爷气急败坏的跑到衙门,让县令把所有灾民都抓起来严刑拷打,一定要查出幕后主使并赔偿他所有损失。
县令张罗了一队人马,还没跨出府衙大门便被忽然而至的知府老爷的仪仗堵住
其中内情不一一详述,只知到了下午,知府老爷派了许多大夫给腹泻灾民诊治,并断言这不是疫病,而是吃了霉烂的食物导致的中毒。邱老爷粮仓里的新米全被盗光,留下的都是些霉米,这下反成了铁证。
之前有许多病重灾民被县令老爷集合起来活生生烧死,这回沉冤得雪,激起滔天民愤。知府查明案情后雷霆震怒,立即将县令一家和邱家全都押入大牢,择日候审,那偷盗米粮的事反被隐去不提。
灾民们闻听消息后莫不额手称庆,然而他们最关心的还是那些乍然出现的粮食该怎么处理。不会再收回去吧
包打听兴匆匆跑到火堆边,搓着手道,“都打听清楚了,偷盗的事知府老爷压根没打算去查。置于那些粮食,他只说了一句话反正案情查实,邱家也是要抄家灭族的,便当本官提前抄了去救济灾民,不费那二遍事儿了。”
三王爷闻言淡笑开口,“他对灾民可有安排”
“听说明日便派文书前来统计人数,造好名册后送咱们去梨山修官道,年轻力壮的每天可拿十文钱,还管两顿饱饭,老幼妇孺帮着干点杂活,每日也有五文铜钱并一顿稀粥。比待在这里等死要强。”
“以工代赈,一举数得,倒是个好办法。”三王爷满意的点头。
包打听见他们无事便自动退下,贾环这才慢悠悠开口,“明日造册的时候,姓名、祖籍、年龄,恐都会查个遍,你若不想暴露还是趁早离开吧。”
“去哪儿呢”三王爷满眼信任的朝他看去。
“我这里还有几身干净衣服,入夜后咱们找个地方换上,捯饬出人样儿便找个客栈落脚。我包里本就存了十两银子,昨日在邱家顺手牵羊弄了五十两,尽够了。”贾环拍了拍背后重又鼓起来的大包裹。
“哎我也顺手牵了五十两。”萧泽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小模样挺得意。
“三爷,带上我们吧,你看,我也有”哑巴妹妹小心翼翼从袖子里摸出几两碎银。哥哥立马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她。
“瞪什么瞪咱这是劫富济贫知道吗”贾环赏了哥哥一个爆栗,笑道,“小丫头比你哥哥还机灵,有前途三爷我身边正缺几个得用的人,带上你们便是。不过无需你们卖身,想走的时候告我一声就成。只一点须得记住,如果你们胆敢背叛我,天涯海角也能把你们找出来剥皮。”
兄妹两丝毫也不怀疑环三爷话中的真实性,连连摆手表示自己绝不背叛。
三王爷瞅着一大两小抿嘴而笑,等他们议定才徐徐开口,“找个客栈不是难事,难得是怎么住进去。现今盗匪猖獗,灾民蜂拥而至,入住客栈都需出示身份文牒并路引,你们身上可有那种东西”
“我自然是有的。哑巴兄妹是我的人,他两的身份文牒并路引我来搞定。你两照之前说好的,一人两千两纹银。”贾环捻了捻指尖。
“少不了你的,先记账上。”三王爷失笑。
贾环点头,在包裹里一阵翻找,老半天才从最底层抠出一个粗布袋子,放在膝头解开。
萧泽伸脖子一看,好家伙,全都是身份文牒并路引,少说也有三四十张,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应有尽有。
“你,你是人贩子吗”他结结巴巴问道。
“我是的。”贾环正儿八经答道,见两人还真信了,忍不住嗤笑,“前些天不是病死烧死很多人吗这些都是他们的遗物,我一个没忍住都给搜集过来了。喏,这个是你两的,七星镇索河村刘家兄妹,哥哥九岁,名唤刘根,妹妹七岁,名唤刘娇,记住了。”
让妹妹复述一遍,贾环才将身份文牒递过去让他们藏好,另拿了两份抛给三王爷和萧泽。
两人打开一看,表情都有些微妙。
“这是那两个替死鬼的”三王爷皱眉。
“嗯,一个是贾家车夫,一个是贾家小厮。如果不拿这两张,如何解释你们整天跟我形影不离的状况且忍耐几天吧,此间事了,我还是那个贾家庶子,你们自然还是”贾环瞥了懵里懵懂的哑巴兄妹一眼,将未尽的话隐去。
三王爷连忙开口解释,“不,环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之前你的马车掉落山崖,我猜测你可能遭了算计。看见谋划者的身份文牒,内心厌恶罢了,并无其他意思。”
“他两算不得幕后谋划者,顶多两个小罗喽。”贾环冷笑,不想多谈。
几人围坐在火堆边默默等待,眼看天色一点一点黑沉下去,正想寻个隐蔽的地方换上干净衣物,包打听却带着一名陌生男子鬼鬼祟祟走过来,语气有些心虚,“三,三爷,这人说有要事想跟您谈谈。”
“什么事”贾环扬了扬下颚,不着痕迹打量来人。
“是这样,你们昨晚的义举我已听说了。”那人呵呵一笑。
三王爷和萧泽立即正襟危坐,神情戒备。哑巴兄妹冲他呲了呲牙。
贾环却轻蔑一笑,捻了根稻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斜睨他道,“只有包打听从别人嘴里掏东西的,断没有人从包打听嘴里掏东西,你挺有能耐。”
包打听急赤白脸的摇头,表示不是自己透露。不过难民营里人多眼杂,贾环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个,厉声催促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人太阳穴鼓动,似乎在强忍怒气,好半晌方才挤出一抹笑,夸赞道,“小哥儿,你怎么带你兄弟逃出来,又怎么弄来粮食,我都知道。不瞒你说,我很欣赏你的本事,倘若你肯跟我干,日后吃香的喝辣的,荣华富贵,良田万顷,美女如云,要什么有什么,全看你有没有那个胆量。”
“三,三爷,他想拖咱们兄弟去当土匪,咱们说了,您肯干,咱们才干。您给咱们个准话儿吧。”包打听小声补充道。
三王爷和萧泽暗自将握紧的拳头藏进袖子里。
贾环还是那副惫懒模样,似笑非笑道,“好好的良民不当,做什么去当土匪脑子进水了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世道不同了。”那人摆手,耐心劝解,“如今当土匪好歹有条活路,当良民,你活得成吗连年不是大旱就是大涝要么就是大寒,可朝廷偏偏不管。说减免赋税,你可曾看见哪年减过那些狗官为了凸显自己执政有方,更为了孝敬上峰,甚至还要把赋税往上叠加三到五成,可着劲儿的从老百姓身上刮油水。好点的地方勒勒裤腰带勉强过着,不好的地方卖儿卖女,颠沛流离。这些惨剧你们一路上看的还少”
“可知府老爷说让我们去做工,不但管饭,还能领工钱。”包打听弱弱插了一句。
“小兄弟,别天真了去年并州知府也说让灾民去修河道,结果可曾给工钱连顿稀粥都没有,不干活就拿鞭子抽,比畜牲还不如。那些饿死,累死,抽死的人,一车一车拖到郊外烧成灰,那个惨哦漫天的冤魂聚在一起数月不散。”
包打听吓得脸都白了,一个箭步躲到环三爷身后。哑巴兄妹一左一右拽住三爷袖子。
三王爷和萧泽看似表情淡漠,只他们自己知道,心中究竟燃烧着怎样滔天的怒火。原来大庆百姓竟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而朝堂里却处处歌功颂德,粉饰太平。如果此次不是亲身经历,大庆的百姓反了,他们恐还弄不清原委。
贾环吐出嚼烂的稻草,曼声道,“你究竟哪条道上的我这么多兄弟,说得难听点,若跟你上山,那就是把脑袋卸下来别在裤腰带上。你连来路都不交代清楚还想让我们给你卖命打量我们几个糙汉子好忽悠是不”
那人沉吟片刻,笑道,“三爷你小小年纪便手段了得,我怎敢忽悠你我的来路着实不好开口,只你们几个知道便罢了。”说着说着拉开衣襟,露出盘踞在左胸上的一条黑蟒,然后飞快用亵衣遮住,压低嗓音道,“这是咱们的图腾,刺在心口可庇佑咱百毒不侵,遇难成祥。并非所有兄弟都有,除非坐上前十把交椅,否则没那个资格。”
蟒山三王爷瞳孔剧烈收缩了一瞬。萧泽差点没忍住拔出腰间的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