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从地,我缓慢睁开迷蒙双眼。
当记忆里那张难以忘怀的面庞,与廷尉司北狱筑楼之上、被众多胄甲士兵围拥的颀长男子的俊美相貌重合时,我不可置信地攥紧衣摆,一滴泪,却毫无预兆从我眼角夺眶涌出。
他静静地注视着被韶王挟持的我,眸底快速闪逝的神采,高深莫测且波澜不惊。而他身旁久久伫立的华服皇子,却是我数次欺瞒、数次算计的——
怀王,拓跋平原。
作者有话要说:新增一段,调整了章节内容……哎,大家应该能猜出点啥了-。-
狭路相逢,风月多情
努力忽略拓跋平原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我咽咽干涩的喉,艰难挤出一抹笑:“栖真……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是贺兰栖真手心里的一颗棋。”回答,竟属于突然现身的太皇太后,昭平静华。
被好几位神武禁军贴身庇护的她,自信满满地从西侧出入口迈步而来,走向拓跋信陵,走向我。
顿住步履,她回眸凝向城楼之上的贺兰栖真,语气复杂:“二十七年不见,你突然出现在北宫门并对哀家咄咄相逼,哀家已心生疑虑。尔后,又发生廷尉监贺兰芮之枉死之事……事有蹊跷,哀家不得不谨慎应对。”
她缓缓收回视线,仰高下颔朝拓跋信陵投以一个没有笑意的笑:“韶亲王,为引蛇出洞而不得不潜伏牢狱,辛苦你了。”
我错愕地瞥向拓跋信陵:“你不是与怀王同一阵线……怎么和她……”
“怀王五弟与本王,各有各的打算,如此而已。”拓跋信陵低下头,以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低沉声音在我耳边道,“没错,本王当初是想杀贺兰芮之,然则天不遂人愿,郭焱在轿辇底部密置火器时,贺兰芮之却抱着你提早上轿——因此,火药只可致伤,不能致死。”
不,这绝不可能!
心满意足于我的震惊,拓跋信陵挨近我,再挨近我,直到我反感地侧开脸以避免他的唇贴上我的额,他才嗤笑一声娓娓道:“郭焱假扮轿夫跟随前往,意在无人之地给予贺兰芮之致命一剑,岂料,天遂人愿,贺兰芮之果真死无全尸。杨排风,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谁在借刀杀人?”
撒谎!刻意编排的说辞!!
彷佛洞悉了我心底掩藏的不信任,拓跋信陵收回抵在我脖颈动脉的剑刃,剑眉一挑,别有用心地俯首,挨向我的唇。
“别碰我!”耻辱感犹存,我惊慌失措地抬手,狠狠掌掴向拓跋信陵——
鲜红五指,赫然留印在他的脸颊。
出乎意料,拓跋信陵竟不愠恼,言辞一如既往的讥诮薄凉:“看见没?你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著不放的漂亮姐夫,不为所动;你最最仰慕的贺兰栖真,同样毫无反应。”
胡说!
拓跋平原定是在气恼我多番算计他……至于贺兰栖真,他,他……神思恍惚间,下颔,猝然被拓跋信陵端起,我被迫抬眼,定定地望向筑楼,望向神情冷漠疏远得让我骤感惶恐的男子。
“贺兰芮之死后,你的好姐夫难道猜不出你被本王掳走?你的师父贺兰栖真,也猜不出你软禁于韶王府?傻丫头,他们当然心知肚明。可惜,他们正忙着筹谋下一步,分身乏术,没空理会你。”耳畔,是拓跋信陵挥之不去的嘲讽。
“闭嘴,少在这儿挑拨离间。”我忿恨地打断,“纯属一派胡言!芮之是贺兰栖真的亲子侄,也是怀王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除了你这该死的拓跋信陵,没人想害他……”
“芮之,并非贺兰家的血脉。”冷漠的男低音,幽幽从筑楼那端传过来,在我心底划出一道万丈冰封,亦让我刹那间彻底噤言。
此刻潸然泪下,并非因为恨,而是缘于某种信念,猝然崩溃。
“贺兰芮之,是不是武宗皇帝的亲骨肉?”平淡的问话,源自太皇太后昭平静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