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该说什么,只在心里憋闷,扬手把水一掀,溅他一身的水,终于转身气哼哼要上岸。
沈子枭忽然大笑,从身后圈住她的腰把她抱回来:“我的亲亲,乖孩子快让夫君哄一哄。”
“……”江柍一惊,这才注意到他语气里的促狭和满足,明白刚才他不过是故意诱她深入!
她登时撒泼起来:“沈子枭你混蛋不要脸!”
他在她腮上印下响亮一吻:“你可爱得很,我差点就憋不住要露馅。”又咬住她的耳垂,“你若想罚我就咬我的肩膀吧。”说着便进了来。她被他箍得喘不过气,只呜呜咽咽反抗。
池中水掀起狂狼,他又接上话道:“别再动,否则真要伤你了。”
她一顿,暗想他说得也有道理,却也不能吃亏,果真对准他的肩膀咬下去。
谁知他反而受用得紧,她的力道越大,他的力道便越大,她只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狂风暴雨之中。
后来他抱她出净室,用凤穿牡丹红暗纹提花缎面寝衣,包裹住她剔透如玉髓冰魄的娇躯,她便这样依偎在他怀中。
躺到床上之后,他没有再要,只拥着她,问道:“比之第一次洞房夜如何。”
她笑着钻到他怀中:“你怎么又开始了。”
他胸腔里震出一片笑来:“我是问你心情,不是问你那个。”
江柍愕然,这下更是埋在他怀中不肯探头出来了。
沈子枭也不催促她,反而先开口,回忆道:“那个时候,我以为,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政治姻缘,比起你是个怎样的人,我更在乎这洞房是否如传闻所说,那般令人舒爽。当然,就连这念头也是很少的,大多是在应付差事,想着试探一下你是什么性情。”
江柍没想到沈子枭会对她说这个。
毕竟前尘往事中,二人都各有各的立场和不得已,那些因虚情假意而产生的貌合神离,似乎没有必要再提。
可他还是说了出来。
她只想问:“为什么提到这些。”
他换了个姿势拥她入怀,手掌滑入她的背后,触感细腻柔软,他上下摩挲,道:“因为觉得对你不起,也对不起自己,好好一个人,不过二十岁,怎就生出断情绝爱的念头?后来与你分离的日子,我常常想,爱慕你之前,我曾以为自己早已看破红尘,殊不知只是看轻了红尘。”
说到这,他有几分黯然寥落:“我看轻红尘,后来才为红尘惩罚。”
江柍从他怀里探出头,她伸手缓缓触摸他的头发,额头,剑眉,睫羽,鼻子,嘴唇。她的指尖是恰到好处的温热,声音也是:“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再没机会嫁给心爱之人了,甚至不会有机会拥有一个心爱之人。”
她把心里话也告诉他:“可是你给了我第二次洞房之夜,今夜,当我在龙凤花烛的光亮中看向你的时候,我无比确定,我爱的人是你,你爱的人是我,我们会白首不相离。”
说着她的手指已流连到他的下巴上,然后缓缓向下,摸到喉结。
她不愿气氛如此忧伤,忽然道:“可惜,我一直有个遗憾,不知阿枭可否弥补我。”
沈子枭认真道:“你说,无论如何,我必定满足你。”
江柍“格格”笑起来:“等会我在上,可否?”
他一怔,这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已滑到他的寝袍之下。
他眸子里的浓烈蓦然加深,将她另一只老实的手抓起,轻轻衔住她的手指:“你想受累,我乐得自在。”
话落,一阵轻笑。
烛红帐暖,两情缱绻。
光影帐里,她的身影映在红罗纱幕上,如此曼妙。
影子晃动,两个人的思绪也在这夜色中变得摇摇晃晃,模模糊糊。
他看到济水河畔纷扬的大雪间,那抹窈窕的娇红,以及她比狼还要狠厉的眼神;看到她在马球场上高傲的姿态,以及元宵宫中飞舞在她身后的无数烟火;看到她在赤北孤身拦下他的马,脏兮兮却带着小兽的生猛;看到自奄劝降她的冷静与风华,以及帐中她那勾魂摄魄说“征服峦骨之前,先征服我”的眼神……
思绪越飞越远,他又看到她在面对独孤曜灵时的无畏和果决;看到她从凉州城楼一跃而下的铿锵冷傲;视线终于回到她如今的脸上,她的双颊浮起极其美丽的潮红,身子因轻颤而挂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或许这样就是极好。
再伟大的君王,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只盼拥妻入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江柍终于累极了,后来在他怀中熟睡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终于看清楚,当日在济水河畔被狼群围攻,那支射过来的箭矢,果然是沈子枭的;她看到元宵那日,沈子枭在濯雪阁上默默注视她许久许久,眼眸中是她从未察觉到的温柔;她看到赤北大营中,他曾在她熟睡时在她额上印下一吻;看到西雁山狩猎,他们一同掉入山崖之后,他抱着她昏死过去的身体哭了许久……
然后到她中毒,去朔月求药,再到凉州城上纵身一跃……她中毒的时候,他竟去求了佛祖;朔月途中行路颠簸,他几乎是她的人形肉垫;凉州一役她被宋琅带走,他几乎每个夜里都会在梦中惊醒,摸摸脸上一片落寞的泪痕。
江柍在梦中哭着笑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所谓苦难也不过是一次次证明,人间有爱,可抵万难。
而她确定,昏暗的日子已然彻底逝去。
来日光明灿烂,定然是很好、很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