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叶思渊说得没错,亥时之前果然赶到了驿站。
众人只需在此休整一夜,翌日便可进入赫州。
江柍下车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她被一群人前后簇拥着进入内堂。
高树在屋外候着。
屋里照常只留雾灯,星垂和月涌侍候。
想起以往为她拆髻卸簪的流火已经不在了,江柍不由默默。
也只是一瞬,便唤月涌来为她卸妆。
月涌替江柍卸耳铛,江柍把腕上的镯子脱下来,下意识摸了摸指节,想到那个被她赏人的戒指,若有所思。
忽地——“嘶。”她倒抽一口气。
月涌是这几个丫头里年龄最小的,又不比雾灯体贴周到,星垂会识字管家,平日多在吃食上用心,侍弄钗环来倒显得笨手笨脚,一不小心扯痛了江柍的头。
听江柍喊痛,她忙不迭收了手,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的小姐。”
正铺床的星垂和雾灯都停下了动作。
霎时之间,江柍目光陡然冷漠下来,抬手一巴掌掴过去。
这一掌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月涌的脸都被打偏了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如筛糠般抖起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星垂和雾灯见状也都跪了下来。
月涌头伏地,哽咽不已:“奴婢只是一时情急才说漏了嘴!还请公主恕罪,饶了奴婢这一回!”
江柍敛了神色,不紧不慢站起来,转身将地上跪的几个侍女一一扫视过去,眸光寒凉,声音亦冷淡:
“我是公主。”
“哪怕无人在侧,哪怕梦中呓语,哪怕有人将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们都要认定,我是公主。”
“是大昭唯一的嫡公主。”
“奴婢永志不忘!”月涌连磕了三个响头。
星垂和雾灯也道:“奴婢们记下了。”
语毕,雾灯先起了身,走到江柍面前,扶她坐下:“我的小公主,不要动怒了,奴婢来侍候您卸妆,让月涌去给您准备沐浴的香汤,好不好。”
江柍哪里想动怒,只是若这次还不能让这几个丫头长记性,那么日后若出差池,她们,包括她,都要品尝到比一个巴掌更惨痛百倍的教训。
她知道雾灯在帮月涌,便顺水推舟应了。
扭头见月涌半边脸肿的老高,终是不忍,又叫星垂给她拿了专治消肿的漱玉膏去抹。
左右是恩威并施。
她的妆很快卸好。
那边热水也已备好。
驿站条件简陋,沐浴不如宫中繁琐,只用一块零陵香制的香胰子,简单清洗过也就罢了。
江柍喜欢在沐浴时洗,坐在浴桶里,让星垂帮她擦拭身子,她把后脑勺倚在桶沿上,一边泡着冒腾腾热气的水,一边让月涌为她洗。
陈后主的宠妃张丽华便以美闻名于世,其如漆,光润可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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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欲,江柍的秀也是天生的乌黑油亮,细软蓬松,不用精细打理,只需擦上普通的皂角,再用两滴茉莉混白牡丹花蕊儿的酥油润润便好。
江柍长没臀,润颇费心力,若是同沐浴一起,便可省下不少时间,待她从净室里出来,头便已被绞得五分干了。
她坐在镜前擦香膏,星垂和月涌拿团花忍冬纹的鎏金熏笼在身后为她烘,这种熏笼原是用以熏香、烘物和取暖的。她进宫后,太后……哦不,应该是母后,母后身边儿的碧霄姑姑教她用这个烘,可节省不少打理头的时间,里面若加上一点香料,还能使丝异香沁人。
一缕香,牵绕出一缕记忆来。
那年她五岁,先帝驾崩,传位于年仅十岁的皇四子宋琅,先帝遗诏命二臣辅政,一是左丞相纪延年,一是右丞相江峻岭。
同年,太后垂帘听政,命二相送子女入宫,为皇帝和公主伴读。
看似是伴读,实则为质子。
只因太后最忌也最怕臣子权柄过盛。
纪家送进宫的孩子是纪相的嫡幼子纪敏骞,江家没有适龄的儿子,本应送嫡长孙入宫,可太后却指名要了江柍,说是迎熹公主缺少玩伴,又见江柍冰雪可爱,一见便心生欢喜。
江峻岭膝下有八个儿子,年逾半百才得了江柍这一个爱女,江母宝贝得像眼珠子似的,怎舍得让她离开,当即就向宫里递了拜帖。
正因太后赵华懿乃是江母赵华霁的亲堂妹,上头侍奉着同一个老祖宗,江母才会赌这层亲戚情分能让太后收回成命。……
正因太后赵华懿乃是江母赵华霁的亲堂妹,上头侍奉着同一个老祖宗,江母才会赌这层亲戚情分能让太后收回成命。
然而最后,江母未能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