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皇上万安!”
裴珈正晃神,寝宫里的宫婢跪倒一片,其实统共也没有几个,经历了浩劫杀戮、朝代轮替,皇宫上下都冷冷清清的。
“皇上万安。”
她赶紧站起来,随着一同问好。裴珈明白,自己已经不再是公主了,而是寄人篱下的亡国奴。可是她还住在以前的宫殿,许翡吃穿都没有短她,正值隆冬时节,地龙甚至比往常烧的还足。
裴珈赤着脚踩在鞋面上,脚趾蜷缩着,试图藏起来,可是绸裤不够长,无论怎么摆弄都露出一截。
她低着头不敢在动,突然想到什么,倒抽了一口气,手把写了一个字的纸抽到了背后团成团,死死捏住。
“是什么?”许翡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裴珈两眼一黑,背着手,攥得更紧,头埋得更低。
“拿出来。”
裴珈没办法,把汗湿的纸球放到了许翡的掌心,径直跪下来。膝盖还未触地,就被许翡托着手肘抬起。
他似乎心情不太好,抿着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让你跪了吗?”
何时有永安跪他的道理?许翡心中刺痛。他的谋反确实包藏了私心,夜夜入梦的公主总是折磨他,他也想折磨折磨她,看看永安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前脚还笑眯眯得和他提议想要收他做面,后脚就在他出宫为她买点心的时候派人把他打死。 都是假的,都是永安骗他的……
许翡永远是匍匐于永安公主脚边的狗,一条最乖顺最忠心的狗,可是他却被遗弃了。
现在他的公主反过来跪他,本应该畅快的,可是许翡却更不舒服了。
“你可知这是寡人的名?”许翡展开纸张,睨着战战兢兢的裴珈,心气尤为不爽,厉声吓唬她,“写名作何?”
裴珈咬着下唇,有点委屈,眉头微蹙,诚实小声说,“……好奇。请陛下不要怪罪她们,是我叫她们打听的……”
剩下的宫婢勉强活到现在,够不容易的了。
要罚就罚她好了,裴珈想,许翡应该不如裴德明恐怖,要杀要剐随他便吧。
这几日每晚许翡都会来,也不与她说什么,只是坐一会儿。最开始裴珈受惊于国破的事,没有心思顾上许翡,现在稍好些了,夜里也不做噩梦了,开始头疼许翡。
她不明白,可也不是完全不懂,男人对女人,无非为这那点床笫之事。
之前有一次中秋宴上,裴珈和当朝丞相的庶女相谈甚欢,留她在宫里宿了一晚,第二日被父王撞见,当晚就听身边的侍女说她被临幸了。
那个庶女比裴珈还要小上一岁。
现在许翡一连六日出现在她的寝宫里,什么意思呢?
新皇登基,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去“祭祖”,请神问天。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是实在放心不下裴珈。派宫人打探清漪殿的消息,不是说公主做噩梦了,就是说公主没胃口不好好用膳,或者又说颈侧的伤口结痂公主总是挠。
百废待兴,许翡这边忙得焦头烂额,只有夜里抽空去亲自瞧瞧。
现在已经3更了,最迟许翡五更就要出去慈光寺。四周的宫婢听了裴珈的话,一通求饶声,听得他烦躁不堪,敛着眉挥手,“都下去。”
一室归于平静,许翡把纸放在烛台上燃尽,对着身后傻愣愣的裴珈道,“快去安置。”
他看她熟睡了就走,“祭祖”的事不能再耽搁了。
裴珈没说话,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许翡回过头,现她在脱身上的寝袍。
“永安!!”
内里兜衣的纹样和莹白的肌肤展露大半,裴珈被他吼得一个哆嗦,眼里蓄了泪,抬起脸望他,“陛下是不是想要我?”
难道她鼓起勇气做出这步容易吗?
许翡对裴珈的好,出了新君仁义的范畴。如果他想,她没有任何办法和理由说不。但是许翡迟迟没有行动,也未曾有任何逾矩。
所以许翡是在等她主动吗?
“谁告诉你的?”
最卑劣最隐秘的念想被戳穿,许翡先是惊诧随后变得无地自容,在思忖是不是哪个长舌下人走漏了风声。接着很快又转成了愤怒,怒不可遏。
为什么他的公主变成了这样?以前那么无忧无虑清澈透亮的一个人,现在低3下四地要去臣服取悦男人。
裴德明这狗贼也不知都是怎么教女儿的。
许翡痛心,眼睛里通红一片,气极反笑,“你可知旧朝覆灭,活着的女眷应当如何处置?”
裴珈自然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觉得许翡对她过于体贴了。
“说话!”pö18te。©o212;o21o;蒍楍攵唯1槤載蛧阯綪至リpö18te。©o212;o21o;閲讀 裴珈又是一抖,垂着头老老实实答道,“充官妓。”
裴德明的女眷很多,但国破那天几乎被他手刃了个干净,抓去陪葬了。剩下侥幸逃脱的,悉数仓皇委身于朝中官员做妾当奴,好过给一群不认识的人为娼为妓。
现在就只留裴珈一个。
“嗯,知道就去。裴珈,3日后配教坊司。”这是许翡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没想到是这种情形,“现在穿上衣服就寝!听到没有!”
好凶啊……裴珈蒙在锦衾里擦眼泪,被许翡骂完反而有点解脱,至少不用考虑怎么偿还他的情意了。裴珈有点笨,她向来不爱动脑。
可是又涌上来很多没来由的失落,许翡好像很讨厌她。裴珈本以为,他会是有一点点喜欢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