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长假的第一天,因为前面载棉花的大货车突然自燃,高速路上堵成了长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凤凰问:“谁要跟我下车透透气?”
一个小家伙举起手手,糯糯地唤她:“妈妈,欢欢要去。”
因为堵车,很多人都站在高速路上聊天,五月的晚风还是有些凉的,呼呼地从空旷的路上刮过,卷起她的长发。凤凰牵着小不点儿站在车旁看星星,只是城市的灯光太亮了,小不点儿没有找到小星星。
宝宝的头发很细,服帖地搭在饱满的额前,大大的眼睛失望地望着天空。因为妈妈给她穿了一条米分色的小裙子,所以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宝宝。小家伙嗯嗯叫着,凤凰顺着那短短的小手指望了望天,安抚道:“小星星都回家睡觉了,它说如果你今天晚上也乖乖睡觉的话,它明天就出来看你。”
小家伙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的脸,忽然吧唧一下亲了亲妈妈的手。小小的孩子已经会撒娇了,她说:“麻麻,欢欢爱你。”
凤凰好笑,问她:“想要什么?”
欢欢抱着小手:“想要小星星。”
这个凤凰就头疼了,她告诉宝宝:“小星星是买不到的呢。”
欢欢看起来很失望,揪着她的米分色小裙不开心,凤凰心疼地晃晃她的小手,问她:“更爱妈妈还是更爱小星星?”
这个问题欢欢没有犹豫:“麻麻!”
这三年,吃过苦受过累,但因为有这么可爱的小家伙陪伴自己,所以凤凰觉得,自己在离开玉城后的生活可以说,是过得挺好的。
这时,旁边车道上的一辆黑车打开车门,下来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的脸隐在一侧的暗影里,凤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她怎么会将他认错?
远处的高空中突然爆起五彩的烟火,火光照亮了男人的脸庞。
四目相对,经年已逝。
“小鸟。”川乌轻轻唤她。
烟火太响了,凤凰其实没有听见他的声音,而是从他的口型判断出来,他在念她的名字。
小鸟,这世上会这么唤她的人,不多了。
男人的目光顺着向下,看见有个小家伙扯了扯妈妈的裙摆,抖着小肩膀眼泪汪汪。凤凰回过神来,把孩子抱在怀中安慰。川乌的目光划过孩子的小脸,那是一张与凤凰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小脸蛋。
川乌伸出手,对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凤凰的心里泛着苦,他们曾经多么亲密,此刻,却只能这样陌生地寒暄。
她轻轻吐气,问:“接下来要问最近好吗?”
川乌收回手,摇了摇头。
不需要问,他都知道。
欢欢问:“妈妈,他是谁?”
凤凰说:“宝宝,叫叔叔。”
欢欢揪着淡淡的小眉毛看了川乌好久,最终怯怯地喊了声,然后迅速躲进妈妈的长发里。
川乌得到了这声叔叔,却不怎么高兴,叔叔?真是刺耳。
车队开始缓缓移动,路上的人纷纷回到车里,欢欢催促凤凰:“麻麻,快走。”
川乌看着孩子和他的小鸟穿着一模一样的米分色裙子,轻声说:“还没到穿裙子的季节,小心感冒。”
他总是这般叮嘱她这个那个的,她以前总说他像个老妈子,那时他就笑笑,还是依旧这么做。
凉风拂过凤凰光裸的小腿,三年虽然不长,但凤凰觉得自己老了最起码十岁。她打了一个喷嚏,好像真的要感冒了。
“不要乌鸦嘴!”她一边用手揉搓孩子肉肉的小腿腿,一边这样说。
意外的,川乌却笑了,他的唇边绽放的笑容很生疏,他很久没有这样真心地笑过了。
“回家记得吃药。”他说完,转身上了车。
影影灼灼间,凤凰看见车后座上有个人,但她没时间看清楚,赶紧就抱着孩子上了车。前面的车已经开始慢慢移动,凤凰的车上,另外一个穿米分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探出头来,揉着眼睛撒娇:“麻麻,我好困。”
凤凰回过头看,后座上挤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宝宝。
天空绽放最后一朵烟花,欢欢对喜喜说:“刚才有个叔叔长得好帅!”
“喜喜也要看帅哥!”小女孩娇滴滴的。
凤凰好一会儿没说话,她心跳如雷,天啊,今天是个什么日子?他们为什么会在高速路上这样重逢?
喜喜见麻麻不说话,就趴过去缠她,凤凰的头发被她扯疼了,吓唬她:“你再这样扯我头发我就剃光头咯!”
孩子吓坏了,赶忙松开手,两个小家伙儿的胖胖手腕上都戴着一对银镯子,叮当叮当地响,凤凰的头发还没从小胖手里解救出来就又落到了银镯子里面,被夹得紧紧的,绕都绕不出来。
前面的车已经走了很远了,后面的车一个劲地在摁喇叭,凤凰心里骂着,手里飞快地在解救她的头发,可是车里那么暗,喜喜的手一动她就疼,真恨不得能有把剪刀咔嚓了事。
凤凰的白车就这样在黑夜中再次造成了高速堵车,陆续有车改变车道从她右侧超过,而停在她左侧的那辆黑车却也没动,见白车久久不走后,有人从车上下来,叩响了白车的车窗。
叩叩叩
即使再慌乱,凤凰都能听出其中的节奏,那是属于川乌的节奏。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慌乱,再也不跟手镯做斗争,心一狠就把头发扯了下来。
欢欢和喜喜才两岁,完全不知道妈妈有多疼,还拍着小手:“麻麻好厉害!”
凤凰头顶一小块头皮疼的发麻,心里骂着:妈蛋,老娘不会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