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翾轻轻哼了一声,她将凤洵的手推开了,分明现在这位“景寻”一句话都不要对她说才好,可她为什么偏偏要去主动挑起这个话头。
莫名的,她有些烦躁,于是便想着早些去睡觉,也没想太多,便直接站起身来。
凤洵正对着她,也没想到谢翾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很快把头偏了过去。
谢翾站在浴桶里,朝凤洵伸手:“衣服。”
她本可以自己做,偏偏要让凤洵给她递衣服,凤洵无奈地笑了笑,从侧旁桁架上取来白巾,裹在了她身上:“快些出来,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我都修炼这么久了,怎么会有风寒?”谢翾的脑袋在白巾上蹭了蹭,将自己的长发擦干些许。
凤洵打开了谢翾放衣服的柜子,她带来的箱笼开着,放在最上方的是一件他很熟悉的衣服。
是他在冥界时送给谢翾的衣服,是他的尾羽所化,他熟悉冥界的规则,冥界完全是一个精神世界,若要将那里的东西带到人间,要耗费灵气为之塑造实体,这只是一件衣服,到了人间就失去它所有的妙用了,但谢翾要为这样大的东西塑造出实体,要耗费不少法力。
方才她独自一人时,就用自己刚吸收不久的法力来幻化了这件衣裳了。
凤洵罕见地呆了一会儿,直到谢翾催他:“小寻,就是放在最上边那件。”
凤洵将谢翾的这件衣服取了下来,此时的谢翾已擦净了身子,披着白巾就如此安静看着他。
他轻车熟路为她穿起了衣服,明知故问:“我之前没见你有过这件衣裳。”
“你如何能看得完女子的衣柜?”谢翾反问,当凤洵送给她的那件衣服披上来的时候,她极轻地叹了口气。
玄色的衣裳更衬得她的容貌冰冷似雪,谢翾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耗费珍贵的法力把凤洵的衣裳带到人间,她莫名的就是有些思念——即便她知道自己终归会回到冥界。
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在酆都城外的铜甲将军身边等她吗,屡屡她穿过无边无际的迷雾,在尽头总是能看到他的身影。
可能那就是终点,是彼岸,是人类一生追求的、某种一定要触碰的东西。
谢翾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景寻”,此时他低眸为她将脖颈旁的衣襟理好,谢翾想起自己在很久之前还不会自己穿衣裳,凤洵给她穿的时候,其实动作还有些笨拙,后来他不会了。
所以,这个“景寻”的动作为何会这么熟练?
谢翾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问:“以前你也给其他女子这般穿衣服?”
凤洵的手停在谢翾的肩头,他低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只有你。”
谢翾轻声笑,没信她,只当他在哄女人。
将外间蜡烛吹灭,谢翾靠在了床榻里侧,没想到凤洵默默朝外走去,外间会客的短榻又窄又小。
“陪我睡觉。”谢翾盘腿坐了起来,朝他唤。
凤洵将外袍脱下,搭在桌上:“我们还未成亲。”
“我又不对你做什么。”谢翾冷声说道。
凤洵心道这不是你会对我做什么的事,而是我会对你做什么。
他还是转过身来到了谢翾身侧,问:“这样行了吗?”
谢翾看出些许他对自己的抗拒来,她还没讨厌上他呢,他就先如此了。
她一把揽住了他的窄腰,轻声说:“当初可是你赖着要找我。”
凤洵将大掌搭在了她的手背上,回过身睡在她的身侧:“是。”
黑暗中,谢翾冰冷的手指落在他的脖颈上,现在她的鬼气无比充盈,充盈到她有自信将自己这个枕边人轻松杀死。
他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回京城,就说他被妖兽杀了。
凤洵侧过头去看谢翾在黑暗里闪着光的眼眸,她的所有心思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连杀意也是。
“阿翾。”他低声唤她。
“嗯?”谢翾懒懒抬眸,眼神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
他没有躲,只是如此平静地看着她,直到谢翾缓缓松开了手指,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动,她尴尬地一口咬在了他的脖颈上。
凤洵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没觉得有多疼,她永远咬不疼他。
谢翾觉得自己很奇怪,想杀他,但看着他的眼睛,又不想杀他,他的眼睛里住着一个蛊惑人心的鬼。
“想如何做就如何做。”黑暗里,凤洵低沉的声音传来,“我永远支持你。”
谢翾的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间冷笑,她若知道她想杀了他,恐怕就不会这么说了。
她倒在他怀里睡了过去,凤洵的手还是停在她的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蓦然间,他有些舍不得她。
次日,挂在城墙上的人皮与死去的城墙守卫被发现,大惊失色的君州卫队长想要向许谨报告,却发现他们的太守大人不翼而飞。
祝寒带来的兵马司护卫的驻地被包围起来,外边君州卫队擒住了几个人质。
谢翾被小池的敲门声惊醒,她睁眼发现自己还被凤洵抱在怀里,回过神后,她坐起身来。
“公主,官驿外边被君州的守卫围起来了,怎么办,他们都是修炼者?”小池在外边慌忙呼唤谢翾。
谢翾刚将外袍披上,凤洵已开了门:“丁先生呢?”
“丁先生昨夜修炼便一直没出来,想来是入定了,我叫不醒他。”小池回答。
“君州怎么会这样,我们分明是来帮他们的啊!”小池很是疑惑。
谢翾慢悠悠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凤洵点点头:“你去兵马司驻地那边,这里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