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带了多少人?”
“两……两万……”
“随行的还有谁?”
“还有,还有司马先生和他夫人……”
司马晋决意追随睿王不过是昨日夜晚,看来此人所言非虚。
睿王就在几里之外,齐楚天进账拜见,疑惑道:“王爷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睿王并不答话,只是问:“李非人呢?”
“正在帐外,我们不负王爷所托,已将李非擒得,只是这个人脾气甚是火爆,一路上骂骂咧咧,
口气不太好。”
“哦,他都说了些什么?”睿王眯缝着眼睛,表示很有兴趣。
“他说……他说王爷卑鄙无耻,不敢明刀明枪和他拼杀,却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就是赢了也不光彩。”
“哈哈,兵不厌诈,战场之上讲求的是一个结果,这个李非虽然忠诚骁勇,却可惜太过古板,把他带进来吧。”
“王爷……”齐楚天似乎欲言又止。
“还有事?”
“属下有一事不明,不知该不该问?”
“直言无妨。”
齐楚天道:“刚才在路上,那个传令兵说王爷只带了两万人马前来,本来我还以为是您故意让他这么说的,但刚才一路过来,我瞧着营帐锅釜,似乎……”
“楚天,你没看错,的确只有两万人。”睿王嘴角微抬,眼光烁烁。
十万大军全至雍城尚且没有必胜把握,此刻睿王却只带了区区两万兵马,难道真的有什么妙计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齐楚天想不明白,只是疑惑地看着睿王。
他拍了拍齐楚天的肩,并未再多做解释,只说:“去把李非带进来,你和众将士忙了一夜,快去歇歇吧。”
李非双手被缚在身后,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被人推搡了进来,他满面怒容,一见到睿王开口便骂:“唐渊,你这卑鄙小人,使这样的阴谋诡计,有本事摆明车马和我一战!”
睿王并不动怒,走上前来,朝两旁的士兵喝斥道:“谁让你们把李将军绑起来的?他也是你们绑得的?”
睿王一脸歉疚,忙亲手将李非身上的麻绳解了下来,扔在一边,替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将军英武神威,小王心中佩服已久,心向往之,本来我是派手下兵士去相请将军前来一叙,谁料他们竟这般无礼,让将军受委屈了。”
李非并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道:“要杀便杀,不必假惺惺。”
他虽无礼,可睿王却并不动怒,仍是谦和地说道:“将军误会了,我绝无杀你之意,今日请将军前来是想奉劝一句:良禽则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平江侯此人懦弱贪逸,并非佳木,将军又何必死忠于他?”
“哼哼,唐渊,你不必多言,我李氏一家世代效忠侯爷,无论如何都不会弃他而去,你要是想让我归降于你,那是绝无可能!”他一身傲骨凛然,铮铮可响。
睿王不再言语,凝神看着李非,眼前这人忠义可嘉,却是可惜跟错了主公。良久,他才言道:“既然李将军不愿留下帮助小王,那我也不再勉强,我这就派人送将军回去。”
听闻此言,李非不敢相信地望着睿王:“你要放我?”
“我唐渊从不喜欢勉强别人,将军既然对平江侯一片赤诚,小王心内敬佩,不会再强留。来人,送李将军回城。”
左右士兵接令,带着李非便要出营。
“等一等。”
李非回过头去,却只见睿王那一双冷沉幽雅的凤眸,他淡淡一笑,走上前看着李非身上那件已经破损脏旧的睡袍道:“今日事非得已,才把将军从睡塌之上请来,小王实在过意不去。来人,去给将军拿件干净的外衣来!”
李非还想推辞,睿王又道:“这不过是我一番心意,将军不肯为我效命,是唐渊没有这个福气,若是你连我这一点小小的心意都不肯接受,那就是心中还在怪罪于我。”
今日李非前来,本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但谁料睿王这般礼贤待人,他心中并非不感动,若不是他们家世代跟随平江侯,早已生死相随,荣辱相关,他或许并不会如此坚持。
睿王亲自将一件青灰长袍披在了李非身上,“将军,慢走。”
目送着李非的身影消失在丛林尽头,睿王刚才眼中的那股柔光顿时收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的杀意。
司马晋携着婉月从帐后出来,刚才他们的那番对话他全都听到了,此时,司马晋却不由叹息:“李将军忠义仁厚,此番宁远这般算计他,心中也实是不忍……”
“夫君,捭阖之道,本就是阴阳相求,光明正大地在沙场上作战是一方面,谋略之用也是另一方面。”
司马晋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若是不出意料,今夜城中就会有巨变。我们按兵不动,就在这里远远观望便是了。待到剩下的八万兵士一到,我们轻而易举便能攻下雍城。”
“好,”睿王的眉头舒展开来,只要雍城一破,那剩下的几座城池便再没依傍,统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心中暗暗出神盘算,却听边上嘤咛一声,回过头去,婉月已经晕倒在了地上。他忙疾步向前,司马晋已经抱住了妻子,她黑纱遮面瞧不见脸色,但额上却渗着微微细汗。
“夫人……”司马晋抱着婉月,焦急地唤道。
“先生莫慌,随营有大夫,我这就请他来为夫人诊治。”睿王注视着晕厥的婉月,也是满脸的神色不安。
华大夫提着药箱急急匆匆地赶来,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便忙给躺在床榻上的婉月诊脉,起先还是眉头微皱,过了一会儿,他喜笑妍妍地站起来,朝司马晋说道:“先生请宽心,夫人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