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峰直愣愣地望着他,却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怎么回事?”王泰不解的看向郎中。郎中也是一头的汗,这种情况他也没有见过啊。
一直站在旁边的萧慕延终于开口道:“第一次见着死人的是这样,尤其是死在自己面前的。”
王泰抖了抖,斜眼瞧向萧慕延,怎么这语气听着这么渗人。
“这样的人不能这么问。”萧慕延叹了口气,走到杜峰跟前,直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杜峰。”
“孙厉海是往北走了吗?”
杜峰呆呆点点头:“是。”
“他活着吗?”
“不知道啊……”杜峰哭道,“我不知道。”
正当杜峰又要崩溃时,萧慕延赶紧问:“你们在哪里遇到的赛罕人?”
“小、小柳村。”
萧慕延点点头,让杜峰自己在冷静一下。像这种受到刺激的人,一时间想不了太多。所以不能问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而问题的答案也最好是简单明了,让对方能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最好。
杜峰刚说完,曹师爷立刻道:“果然往北走了!大人,咱们出兵吗?”
王泰头疼不已,小柳村离东望已经有段距离了,他来东望这么多年,只守过城,哪里有过出兵的经验啊!就算是城里的几个副将也没有这种经验,他们顶多也就是在东望城郊附近清缴匪寇罢了。但王泰嘴上依旧说的很漂亮:“这可是朝廷天使,我们当然要救!快去通知几位将军,今夜我们要商定出方案!”
只是一瞬,王泰已经想好了对策。他们东望派出一队士兵往北走一段,然后就回来,只需要宣称找不到孙厉海的踪迹便行了。来北方本来就有风险,他也做出了营救姿态,至于救不救的回来那就是天意了。
谁料萧慕延突然道:“王大人,我建议东望最好派出五百人的队伍出城,沿着小柳村一路往北走!”
王泰很是为难,见那杜峰已经昏睡过去,赶紧给萧慕延和曹师爷都使了眼色,示意去隔壁屋小声商议。
关了房门,王泰直接道:“五百人也太多了!”
曹师爷也一改刚才那副大义凛然的姿态,实话道:“柳壮士,我就直说了吧,那孙厉海擅自行动遇到了赛罕人,与我们东望有什么关系。是他自己去找死啊!我们也就是在杜峰面前做做样子,柳壮士你这好人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
萧慕延道:“你们都不看地图吗?!”
王泰与曹师爷一愣。这年代的地图乃是军事机密,他们虽然能够看到,但又不是专业人士,也就是看的一知半解。
“小柳村离宣城不远!我敢肯定,孙厉海已经逃到宣城了,以他御林军校尉的身份,必然会直接接管宣城!”
“宣城?”王泰惊呼,“不能够吧……孙厉海一个外来户,宣城的郡守难道……诶?宣城是不是还没有郡守?!”
一涉及到文官体系,倒是回到了王泰熟悉的领域。宣城的上任郡守死在了赛罕人手里,朝廷倒是委派了几位新的郡守,但那些人一听是到宣城做官,祭出了各种理由不去就任,现在宣城里最大的官怕也就是个参军事了。
孙厉海在宣城并不是萧慕延猜测的,而是柳淑淑打听出来直接告诉他的。他们在小柳村遭到了赛罕兵,一路且战且退到了宣城,宣城很小,也没多大的战力,所以杜峰是被孙厉海派出来向东望求援的。
听到孙厉海可能去了宣城,曹师爷也跳了起来,喊道:“我闺女可嫁到了哪里啊!!”
王泰骂道:“现在是说你闺女的时候吗?咱们东望可从来没有出过这么远的兵!”说是远,也就两天的距离,但东望的确没过出兵支援其他城池的前例。历来东望的守将们,能够把东望重镇守好就不错了。
萧慕延道:“我去吧。”
王泰一愣:“你?”
萧慕延道:“如果孙厉海把宣城丢了,他战死不要紧,宣城万一落到了赛罕人手里,又是一场惨剧。”
曹师爷已经哭了:“宣城可没多少银子,连赎城金都凑不出来啊!!万一……万一……”
不交赎城金又败给赛罕的城池只有一个下场——被屠城!这种北方所有人的共识。
王泰沉思半响,他的心也是肉做的,被屠城的惨状他想都不敢想。宣城与东望同是甘州境内,他自然不想宣城被赛罕攻破。然而东望的实力又的确不足。王泰紧张又期盼的望着萧慕延,小声道:“五百人……够吗?”
“够了。”萧慕延道,“王大人可别忘了,薛将军还答应过帮你的。你从他那里要一百个老兵出来,六百战兵,足以。”
不是萧慕延不能自己去要,此刻他的身份是“柳壮士”,自然是王泰这个与薛锦之有着“互惠合同”的人去说,更有立场。
王泰沉重的点点头:“偌大甘州,唯有三地还在朝廷手里。若失宣城,吾等有何颜面去见百姓!也罢,我这就去写信给薛将军!”
萧慕延又道:“粮草调度的事可全靠王大人了!”
“这你尽管放心!”王泰拍了拍胸脯,“打仗的事我虽不行,但别忘了,我王泰可是粮官出身!”
一旁的曹师爷双手合十,不住念着佛号:“阿弥陀佛,一定要保佑官兵大获全胜啊!”他嘴里喃喃,又看向王泰,“那宣城有座灵泉寺香火极旺……”
王泰顿时点点头:“这我倒是听说过。听说那小小的宣城能一直守住,也多亏了灵泉寺的佛祖保佑。”
“是啊!您看宣城不像咱们东望地盘大,也不像靖平有薛将军那样的能人,能守住可不就是靠着佛祖。这次肯定也能化险为夷!”曹师爷又赶紧念了几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