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慕延掏了掏耳朵,此刻盔甲穿在身上,除了声音,他看不到柳淑淑,连那团烟雾都看不到,所以他决定当柳淑淑不存在,自顾的检查行囊和伤药。
但柳淑淑却不准放过他,继续吼:“你是耳聋了吗?明知道是送死,为什么还要回去!老娘好不容易才救了你一命,你知道报答公孙昊,你知道报答我吗?!萧慕延,你狼心狗肺啊,知恩不报,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萧慕延停下了动作,突然问道:“你想我怎么报答?”
骂的正痛快的柳淑淑赶紧刹车,认真思考关于“报答”的问题。谁料萧慕延替她答了:“你既是盔甲幻化出来的妖精,变应该知道自己的宿命是战死沙场……”
“我……”柳淑淑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呸!”
“难道不是?”萧慕延冷笑,“不然你为何会是盔甲?这世上难道还有贪生怕死的盔甲?!”
“难道就不能有吗?!”
“不能。”
萧慕延斩铁截钉。
“不讲理!”柳淑淑已经气炸了,“你蛮不讲理!”
“行,那我与你讲道理。”萧慕延大马金刀的坐在桌旁,对着空气里并不存在的人,认真道,“我萧慕延,十二岁从军,至今已有八年。这八年来,除了行军打仗,什么都不会。家中父母一兄一妹均死在封川。而封川,现在已落在赛罕手中。我不回莫兰河,你认为我应该去哪里?去南边?我去哪里又能做什么?”
这难不倒柳淑淑,她脑子转的特别快,立刻道:“你可以选择护送公孙昊回南边府里,这样的世家大族肯定会给你一大笔银钱,或者给你谋一个差事,你完全不用担心生计问题。”
“然后呢?”萧慕延问。
“当然就可以过安稳的日子啦!”柳淑淑扶额,她才不要死在战场上。
谁料萧慕延突然站起身,突然开始脱下盔甲,换上了普通的深蓝色布衣。而那幅制作精良的盔甲,搁在桌上,萧慕延盯着看了许久,看的柳淑淑都有些发毛。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你埋在此处吧。”萧慕延说完,竟然真的找了一个木箱子,将盔甲放了进去。
柳淑淑吓得直接飞了起来……
此刻的她站在木箱上方,而盔甲已经安稳的放在木箱内。
公孙昊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正要去隔壁喊一下萧慕延却见他单手扛了一个木箱出来,顿时吓了一跳:“萧、萧兄你这是要去哪儿?”
萧慕延头也不回的下楼:“处理点不要的东西。”
“喂!!!”柳淑淑坐在木箱上,已经气成了河豚!
“好、好的。”公孙昊道,“那我等一下萧兄,用过午膳后便出发。”
后院里,萧慕延找店小二借了一把锹,开始挖坑。
“你真的要把我埋了?”柳淑淑围着那木箱不住打转,“不用这么狠吧,什么事都好商量啊。萧慕延,你不能这么绝情!”
可萧慕延没有再理他,坑已经快挖好了。
柳淑淑急了,一溜“烟”(此处乃实写),想要努力跑到萧慕延身边,奈何她无法离开盔甲半步,努力想要伸出手,阻止萧慕延。
这幅景象在萧慕延眼中其实挺惊悚的,他看见一双手拼了命一般从迷雾里伸出,像极了各种志异里描述的女鬼。
萧慕延放下锹,柳淑淑一喜,以为他转性了,下一秒,她就被连人带箱子一起扔到了坑里……
柳淑淑吓哭了,终于忍不住的哭道:“你不能活埋我!!!”
萧慕延缓了缓动作,平静道:“你想过安稳的日子,我答应你。将你埋在此处,不会有敌军来,这木箱防潮又放水,你待在里面,安稳个几十年不是问题。”
“这……”柳淑淑哭道,“这算什么!我好心为你打算,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欺负人!我又不是真的盔甲,你把盔甲埋在这里,你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吗?!”柳淑淑说的掷地有声,见到萧慕延露出些迟疑之色,柳淑淑更委屈了,“士为知己者死啊!傻子!鲁王都不信任你了,你再回莫兰河又能做什么!现在这种时候,匹夫之勇有什么用,呵,你萧慕延是厉害,但你一人就能击退赛罕十几万的大军吗?!逞英雄,谁不会啊!不就是想着以死殉国后别人都觉得你是真英雄吗,觉得你大丈夫当如此吗?!”
萧慕延停下了动作,内心深处生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心虚。明明自己眼前的只是一团雾,可他不敢去直视,他知道那团雾里有一个“精怪”在看着他,并戳中了他的全部心事。
柳淑淑越骂越带劲:“那个公孙昊是养在世家里不懂人世艰辛的贵公子,他有那等天真的想法不奇怪,可你呢?萧慕延!你八年的从军生涯都是从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熟悉赛罕,你熟悉北边现在的情况,你还知道鲁王的真正意图,可你想做的事呢?以死殉国,一了百了?你不觉得你死的特别没价值吗?!就这还要当英雄,还要当大丈夫,还说的那么义薄云天……你就是……”
柳淑淑还要继续骂,整个人突然腾空……
那木箱又被萧慕延给抬了出来。
“萧、萧兄,你这么快又回来了?”
坐在大堂里的公孙昊目送着萧慕延又扛着那个木箱子吭哧吭哧地上楼。
这难道……是行伍之人喜欢的锻炼方式?
“你骂的对,是我目光短浅。”
萧慕延将木箱放下,把里面的盔甲取出。
柳淑淑站在箱子上,嘴角得意的止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