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能猜到,她姨娘是怎么从小给她灌输憎恨国公府亲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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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内,傅南君这般那般,说了与婆母相差无几的话。
一屋子女眷都红了眼圈,怕吵着施明珠,才没有哭出声来。
太夫人无奈道:“长在市井,又是小妾教养的,只外头瞧着花团锦簇,内里……罢了,窈丫头没什么见识,胸襟气度与京城闺秀不能比,小家子气了些。慢慢教吧。”
众人正抹泪,一时国公夫人进来,说了老太爷的决定,大家才略略宽心。
最烦恼的该属傅南君。
自她嫁进来,跟着婆母学理事,凡是脏事、坏事,婆母都让她去做。
这回也不例外。
寻常时候,给奴才们下绊子、打压小官女眷,她做就做了,可施窈不同。
施窈是正经的国公府千金小姐,施家有多娇宠女儿,她是看在眼里的。
她本以为施窈回了国公府,待遇不如施明珠,起码能有施明珠的一半吧?
结果呢,连施明珠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事到临头,她不免有些退缩。
她怕的是,万一哪天国公府上下又宠起施窈来,到时牵扯出她,婆母摘得一干二净,她岂不是要被众人砸个黑锅?
因老国公了话,她以为可以不沾手。
哪知,用晚膳时,婆母再度暗示她,施窈昏迷时更好行事,免得她吵闹扰了隔壁的施明珠养病,也以免奴才们乱嚼舌根。
傅南君暗暗叫苦,只得再来关雎院,先说了对菘蓝、山奈的惩处。
施窈拍拍胸口:“原来只是一口唾沫,我当她们下了毒呢,唬我一跳,以为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府上爷们的政敌派人来暗杀国公府的主子。”
“天子脚下,谁敢如此张狂?”傅南君笑了笑。
对施窈话里的真假不去深究,婆母说施窈知晓菘蓝的行径,众人都这般认为,她没道理自讨没趣站出来为施窈分辩。
她指了指带来的一个丫头,“她叫秋石,是我的大丫鬟,平日最是老实忠厚。妹妹知道,府里正乱着,一时抽不出合适的人手,就叫秋石来服侍妹妹,我也更安心。”
施窈点头:“大嫂子费心了。”
傅南君坐立不安,聊不到几句便告辞,临走前给秋石使个眼色。
施窈只当自己暂时安全。
国公府的人听了她的“威胁”,不待见她就不待见吧,横竖自施明珠将她推入水中的那一刻开始,团宠施明珠的所有施家人都与她站到了对立面。
他们闹心、堵心,与她何干?
她更闹心、堵心呢。
因生菘蓝吐口水的事,施窈有了心理阴影,身上高热不退,也没法子安然入眠,屋子里稍微有些动静,她便会惊醒。
当大半夜秋石推开窗户,冷风灌入床帏,施窈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透过帐幔缝隙,她看到秋石拎着气死风灯,从大开的窗口朝她走过来。
秋石伸头朝内瞧了眼,见她紧闭双目,便将帐幔的口子拉开了些。
大概是怕不保险,又伸手把被子朝下拉了拉,露出施窈的肩膀。
做完这一切,秋石前后探看,鬼鬼祟祟离开,钻进隔间,将门窗都关严实了,躺进被窝睁着双眼。
好一会儿,外面没甚动静了,施窈才睁开眼。
她将床帐堵严实,被子捂严实,冷风仍如细针般不知从哪儿钻进来,朝她脑子里钻,冷得她浑身抖,大脑也不甚清醒。
嘶哑的嗓子疼得要命,断断续续出带着一丝哽咽的声音:“功德簿……让大嫂傅南君……重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