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瑾一听便知,这宋况大概也是徐先生派系的人。
她对宋况并不感兴趣,而是问闻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把来龙去脉给姐姐说清楚。我是同祖母看戏时得到的消息,她还担忧得很,我一会儿得去回禀她。”
闻玉说得很简略,道“其实今日非我当值景仁宫,是另一个总旗同我换了位置。我刚过来便看到景仁宫起火,就立刻带着人手扑灭。至于起火的原因究竟是什么,现在还不得知。”
元瑾打量了他别的地方,见未有更重的伤势,才让他好生躺着别动,她出门去看看。
景仁宫失火,她怕闻玉会因此被牵连。虽之前并非他在看守,但难免也需要说清楚。
元瑾跨出门,迎面便扑来冬日干冷的空气。她朝失火的地方走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失火的。
宫宇皆为木制,起火后火势很容易蔓延。只烧了几间偏殿,那已经算是救火得力了。元瑾站在不远处看着废墟,有几个锦衣卫和禁军正在检查。她仔细观察,只见这倒塌的外墙有奇特焦黑痕迹,烧毁竟比内墙严重。
看这样子,这火势的起因并不简单啊。
她正看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问“你在失火这处做什么”
元瑾回头,竟看到朱询带着禁军站在她身后正看着她,而她周围的禁军和锦衣卫皆立刻跪下。
朱询走了过来,见是那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表情冷漠地问“谁准你到景仁宫来的”
元瑾跟朱询在一起十多年,一向只看见他对自己恭敬有加,笑语晏晏。极少这样警惕冷漠。
当然了,她倒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元瑾后退一步,屈身道“太子殿下,我弟弟薛闻玉因救火受了伤,我听了宫人传话,便过来看看弟弟的伤势。”
她微垂着头,不想和朱询对视。
朱询身边有个人解释道“殿下,薛总旗当时在景仁宫附近当值,因为救火受伤了。”
朱询嗯了声“去把他给我带过来。”又对元瑾道,“即便你是来看你弟弟,怎会到失火这处来”
朱询可不是那种,三言两语能蒙混过去的人。恐怕方才因为狗的事,他本就有些不喜欢她。
元瑾本来就是觉得这里失火有异样,所以过来看看,但这话说出来更惹人怀疑。难道要跟他说“我是过来看热闹的。”这当然是更不能说了。
正在她沉默之际,薛闻玉就被人扶了出来。
他勉强给朱询行了礼。
闻玉脸色苍白,想必勉强穿上衣裳,其实还疼得厉害,额上布着一些细密的汗珠。朱询看了他问也不问,就一招手“把他带去值房关押起来”
元瑾之前是忍着一言不,尽量让朱询不注意到她。听到这里如何忍得住,立刻站起来挡在了闻玉面前“太子殿下,为何要关押闻玉”
她决不能让朱询对闻玉怎样。一则闻玉身上还有伤,既没有包扎也没有敷药,若是耽误了上药,伤口溃烂了怎么办病情加重了怎么办更何况这事闻玉并没有什么错处,他是与旁人换班,刚来这里时就见到起火,还因为扑火受的伤,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将闻玉关起来。
朱询上次在定国公府见过,还以为这姑娘是胆小如鼠的人,现在看她为自己弟弟突然冒出来,却实在是不知轻重
他冷淡道“薛闻玉玩忽职守,致使景仁宫烧毁严重,自然要予以惩戒”
“姐姐,我无事,你让他们带走我吧。”薛闻玉在她身后低声道。
元瑾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没资格给闻玉出头,但闻玉现在伤得极重,不能不上药。再者,闻玉还有那样的身世,倘若让朱询察觉到异样,恐怕才更是不好。她了解朱询,他总归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不听的。
元瑾走上一步,屈身说“若太子殿下不问起火的因由和过程,便直接惩治了闻玉,怕是有些草率。传出去恐怕也是有损殿下的威名。倒不如细细审来,看闻玉是否有错处再做定论。方才景仁宫不是闻玉当值,闻玉也是刚赶到此处,就看到大火已起,他还因救火负了伤,还望殿谅一二,至少让闻玉上个伤药,以免伤口恶化。殿下觉得如何”
朱询却根本不跟她这样的小人物辩解,道“今日太后寿辰,景仁宫却出了这样的事。你弟弟玩忽职守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他道,“来人,把薛闻玉带进值房,先关押起来”
元瑾被他的坚决堵得无话可说。
这个朱询,跟她所认识的朱询并不一样
现在的朱询性格暴戾,对弱者毫无同情,也不屑理会下位者的感受。
或者说,他向来就是如此的。只是之前的羊皮穿得太好,她从不曾察觉罢了
两个禁军听命,立刻要上前抓闻玉。元瑾看了焦急,也立刻上前去。
而此时乾清宫内御书房,黑漆地面光滑可鉴,幔帐低垂,赤金九龙腾云四方双耳香鼎中,飘出阵阵香雾。当今皇帝朱楠坐在宽阔的赤金镂雕的椅子上,上铺着暖和的银狐皮。他年近四十,因大病初愈,面色还有些苍白,笑着同朱槙说话“难得你入宫探望朕一次,怎么也得多留几天再出宫。母后可是极想你的。”
朱槙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笑着说“皇兄说笑了,母后记挂皇兄的病情都来不及,怎会想念我。”
朱槙今日与平时不同,头戴翼善冠,身着藩王服制,前后及两肩各织金色游龙,腰系玉革带。只是随意地坐着,便让人觉得气势如山。
皇后庄氏陪坐在右侧,她年约三十,长得端庄秀美,保养得宜。也笑了笑说“靖王这是哪里话,你能来宫里住,太后娘娘只是高兴的再者,靖王多年不再娶,如今正好让陛下给你指门亲事。”
朱槙却是笑了笑,并不对此答话,殿中安静了片刻,庄氏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说到这里,外面有宫人通传“陛下,景仁宫掌事嬷嬷求见。”
朱楠宣了进,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掌事嬷嬷先在皇上面前跪下“陛下,景仁宫失火了”
“什么”庄氏听了大惊失色,从椅子上站起来些许,“景仁宫如何会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