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容珏只觉得自己又坠入了一个黑暗又熟悉的梦魇之中,那是自己登基三年来一直缠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场景。
燕国历代女帝起居之处的鎏金殿里,金碧辉煌,烛火通明。
而在位二十余年的女帝却毫无生气地趴在床榻前的梳妆台上。她双目圆睁,嘴巴张得很大,嘴角流出殷红的血。她临死前似是要呼唤什么,却倒在梳妆台上死不瞑目了。
她的身体被一把锃亮的寒刃贯穿,还未凝固的鲜血顺着剑刃缓缓滴落在绣着百鸟朝凤花样的金丝地毯上。
刀法狠厉,一剑毙命。
女帝的手边是一份还未写完的传位诏书。
“陛下!”席侍女大惊失色,对着站立在一旁阴沉着脸的二皇女厉声道,“陛下死了,你就是篡位!朝中大臣又怎会服你?!”
说着侍女仓皇着往殿外跑,对殿外焦急站着的百官大叫:“陛下宴驾!二皇女弑母篡位,必遭天谴!”
“遣”字的尾音还未完,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只见一把剑贯穿了她的前胸后背,她口吐鲜血,双腿软。不待她反应,那把剑再次从她身体里抽了出来。
侍女顿时饮恨西北。
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同一把剑带走了两个人的命。
侍女倒地后,百官心惊肉跳地看着双目沉沉,脸上还带着刺目鲜血的二皇女。
只听她冷声说道:“先帝已驾崩,我顺应天意登基为帝,各位,可有异议?”
她手中泛着血光的寒刃带着逼人的杀气,让百官汗毛直立,忙纷纷跪下叩拜新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自此,燕国第十八位女帝燕容珏以一种不甚光彩的方式登基了。
可哪怕她即位后仍不改先前风流本性,大权旁握,这段宫变仍成为朝中百官乃至全国百姓明里不敢说,暗中到处议论的饭后谈资。
。。。。。。
又是这个梦。
“唔——”燕容珏猛地睁开眼睛。
清晨仲夏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金黄色的圆顶帷幔上,燕容珏有些不适地伸出一段雪白的酥臂遮挡住部分强烈的阳光。
待自己从惺忪的睡意中逐渐回过神,才慢慢坐起身。
她青黛色的柳叶眉弯出两个宜人的弧度,细长的凤目已褪去少女时的青涩纯澈,深邃如湖泊,掩藏了万千情绪。细腻如脂的面庞如润玉,此时却染上几分沉思与惘然。薄唇轻抿,不点而红。白净细腻的后背裸露在空气中,肌肤吹弹可破,玉指纤纤。无一不展示着她的风华万千,青春妙龄。
燕容珏不由得伸出右手,看着掌心中蜿蜒的掌纹,微愣。
梦里那次是她第一次杀人,可自从踏上弄权夺嫡这条路开始,她就明白流血是必然的。在这条路上走得越久,身后的血路就会铺得越长。
可她没有退路可言。无论是为己还是为人,只有爬上权利的巅峰,掌握生杀予夺的自由,她这一生才算功德圆满。
或许她终会成为一个冷血的疯子。
燕容珏起身时的动作弄醒了一旁酣睡的美男子。
他微睁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双手像藤蔓似的挽上燕容珏撑在床上的手臂,带着几分娇软的语气,咕哝道:“陛下,陪臣侍再睡一会儿吧。早朝不急的。昨夜您累死臣侍了,您可要好好补偿臣侍。”说着就握着燕容珏的手臂向后一拉。
可燕容珏没像往日一般依着他,只是淡淡道:“朕要起床了,放手。”说着不待他反应,用力挣脱开来,然后迅穿好衣服起身,唤婢女进来服侍梳洗。
美男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睡意也消失大半,连忙穿好衣服,跟着起来。
“陛下,您今日可是要去上早朝?”婢女问道,见燕容珏点了一下头,便为她穿上玉龙翔天的朝服,佩戴好嵌宝的冠冕。
顿了顿,婢女又道:“刚刚右相让我告知陛下,今日早朝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商议,请陛下必须到场,而且不要应下左相提出的条件。”
“哦?”燕容珏好奇问道,“可知是什么事?”
婢女回答:“听说是高甸国进犯我国。”
燕容珏沉眉思索一会儿,兀自一笑:“怪不得右相要先告知我,对于这种事左相怎么做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今日她俩指定会为这事争得不可开交。也罢,我暂且去稳一稳朝堂的局面。”说着就要前往宣政殿。
一直被燕容珏冷落在一旁的美男见状,双眼含泪,连忙出声挽留道:“陛下今日午时可要到我的宫殿里用膳?或者陛下传召我来陪您也是可以的。”
燕容珏回转身,刚好看到他轻咬着嘴唇,楚楚可怜的神色,便含笑着上前,倾身看着他,问道:“小羽儿,你知道左相当初为什么让你来朕身边吗?”
听燕容珏这么一问,男子大惊失色,连忙噗通跪倒在地,连磕几个头,道:“陛下恕罪,左相只让臣侍好好伺候陛下,别的臣侍一概不知!”
见状,燕容珏不欲与他计较,只是幽幽道:“好好伺候的前提就是乖巧安顺。朕可不喜欢太主动的男人。你且回去好好反省,朕想让你伺候自然会派人去传召。”
说着都不看面前男子黯然欲泣的神色一眼,就转身就离开了。
朝堂上,不出意外地,众朝臣为此事争执不已,吵得正在看战报的燕容珏的脑袋嗡嗡直响。
“启禀陛下,西北边疆突然遭高甸骑兵来犯,卢州近半州已失守,卢州知府已被杀,西北镇国大将军带领驻军正在防守,将军希望陛下能派兵支援西北,击败高甸骑兵。”
站在燕容珏座椅旁的内侍把战况简要地给她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