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戈有些不安地把电话回拨过去,那边立马就接通了,传来男生的喘气声。
“醒了?”
弋戈听这声音,问:“你在遛狗?”
“对啊,您家狗的身体可真硬朗啊,8岁了还这么能跑!”蒋寒衣声音含着笑意。
弋戈忍不住弯了嘴角,又问:“昨天晚上我给你打电话了?”
“对啊,一句话也不说。”蒋寒衣说,“我听海哭的声音听了两个半小时!”
弋戈松了口气,看来是误触,不是她要发泄感情胡言乱语。她有些愧疚地说:“抱歉,应该是我不小心按到了,耽误你那么久……你其实可以挂掉的。”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忍不住嘀咕:谁接到一通没声音的电话会干等两个多小时啊?蒋寒衣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电话那头却传来爽朗的笑声:“没事,你没哭就行。”
弋戈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明明没人能看见她的表情。她说:“…没哭。”
“真没事?”蒋寒衣追问。
“没事。”
“那你吃文昌鸡了没?”蒋寒衣忽然话锋一转。
弋戈愣了一秒:“…还没,今天就去吃。”
“那就行,一定要多吃点,味道绝了我跟你说!”蒋寒衣激动道。
“好。”弋戈笑了。
“那我继续遛狗啦?”蒋寒衣笑嘻嘻地问,不知怎么,弋戈居然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点“请示”的意味。
她觉得奇怪,但又没法说出来,于是“嗯”了声,挂断电话。
不知是不是昨晚弋维山跟王鹤玲说了什么,弋戈走出卧室看见他们俩已经坐在餐桌上,一派和谐地吃早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桌上有面包牛奶、豆浆油条,还有米线和拌面,甚至有两碟小炒菜和一个水果拼盘,可谓中西合璧、丰富异常。
弋维山大概真的是被昨晚她的话气到了,所以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反而是王鹤玲轻声说:“早餐,想吃什么自己拿。”
弋戈“嗯”了声,在她身边坐好,拿起一碗米线。
接下来的几天,弋维山仍忙着谈生意,王鹤玲每天都有自己的行程,瑜伽、spa、美容、滑板冲浪和潜水……她送给弋戈一台单反,让她自己随便玩随便拍。因此弋戈除了面朝大海写作业,每天傍晚也会出去溜达溜达,骑着小电驴,吃了蒋寒衣强烈推荐的文昌鸡和各种奇奇怪怪的水果。
除夕夜,他们一家人过得也不算尴尬。因为弋维山不知从哪儿找来过年也不放假的摄影师,就在酒店里给他们拍了一套全家福。
有站在屏风前中式古朴的、有穿着西装和小洋装坐在沙发上的,也有海边的外景,拍了一整天。摄影师就住在他们隔壁房间,伴着春晚的背景音修了一晚上图,大年初一一早,他们又开始选照片。
弋维山问老婆和女儿的意见,王鹤玲喜欢那套穿旗袍的中式风,弋戈则中意海边的外景照。
弋戈看了眼中式照片里穿民国校服的自己,虽然和电视里纤细温婉的民国少女相去甚远,但也不算难看,反而意外地有股坚毅的英气。
于是她主动说:“那就中式这套吧,我也觉得挺好看的。”
弋维山愣了一下,点点头,难得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好,那爸爸回去让人订相框,就放客厅里。”
弋戈也笑:“好。”
大年初四,离开学还有四天,弋戈终于回到江城。“对比出真知”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之前有多嫌弃江城,在海南待了半个月之后,现在居然对这座城市产生了“归心似箭”的心情。
机场外等着两辆车,一辆接弋维山和王鹤玲去工厂,另一辆送弋戈回家。
弋维山终于不再堆着为难的笑容向她解释爸爸妈妈为什么又要去出差,只是交代了句,就和王鹤玲一起坐上了车。
弋戈对此万分感激。她心情轻快地坐在车上,头一次认真欣赏江城市区的景色。车子过江的时候,她忽然起兴,给蒋寒衣发了条短信。
“我想银河和星星了。”
不出半分钟,信息回过来:“几点到?”
弋戈心里怦然炸开了一朵小小的烟花,她回复:“还有二十分钟。”
蒋寒衣一骨碌从沙发上蹿起来,一手搂住星星,一手拿下挂在墙上的牵引绳,再把书包往背上一搭,“走,接人去!”
蒋胜男躺在沙发上敷面膜,听这动静,懒洋洋地睁开眼:“干嘛去?”
“我带狗去遛遛!”蒋寒衣说着,又兀自傻笑了一声,又说,“哦,可能还要去吃肯德基。”
肯德基出了个新春超值缤纷桶,这几天蒋寒衣来来回回把店门口那个广告牌看了好几遍,就等着弋戈回来一起去吃呢。
蒋胜男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春风荡漾的模样,笑了声,想到除夕那天晚上她风尘仆仆到家,被个庞然巨物吓了一跳,惊恐地问蒋寒衣领回来个什么玩意儿。蒋寒衣笑得一脸骚包,说这是他干儿子。
她想起那天见到的女孩儿,神秘一笑,给儿子比了个赞。
“儿子,你很不错。”她喟叹着夸赞道。
蒋寒衣不自在地撇开眼睛,“…什么,什么不错。”
“审美不错。”
脸皮厚比城墙的蒋寒衣破天荒地害羞起来,咕哝了句“不晓得你在说什么”,牵着狗抱着猫飞快地溜出了门。
车子停在她家院门口,弋戈刚一下车,毛绒绒的大家伙扑上来,一个劲儿地蹭着她的腿,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
弋戈笑着,艰难地挪动脚步,关了门。